陈六子看了一眼这落魄女侠,开口道:“没想到你小小年纪竟然知道会知道他,不知道阁下如何称呼?”那姑娘听到陈六子如此说话,似是与自己平辈相交一般,不免有些受宠若惊,想要赶紧给陈六子还礼,不管怎么说,她面对的是一个江湖前辈,该有的礼数不能少。
但可能是第一次行走江湖,面对这样的情况,难免有些手忙脚乱,只见她慌忙之间还不忘理一理自己的头发,接着弯腰向自己施礼,看了这情形陈六子不禁哑然失笑。
“晚辈李芸,师承万花流。晚辈曾在门中听师门长辈说起过,他们说此人是韦春晖将军手下第一谋士,学究天人,自跟随韦将军经历大小数十战,从未有过败绩。只是听说他在更始之乱中不知所踪,有人说他已经死了,真是令人扼腕叹息。”她声音娇怯怯的,偏偏学起师门长辈说话时的老气横秋,听来却别有一番风味。
万花流?这是什么门派,陈六子没有听说过。但陈六子听她这般言语,本来在心中的淤堵之物,像是被这娇怯怯的声音给冲开了一条缝隙,傍晚的阳光顺着这条窄窄的缝隙,照进埋藏二十年的心房里,给满是黑暗的牢笼带来一丝光明。这一丝光明,来自可爱的江湖人,来自可爱的人世间。慢慢的,陈六子心中的某处似乎逐渐的坚韧起来。
“军师,这才是我爱的天下,它不在你的一切权谋里,它在每一个活生生的人心中!”
李芸见陈六子突然陷入了沉默,并没有回应自己,她心里有一些慌张,莫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话,惹得这位江湖前辈心生不快了。
“前辈?”这次说话的是那个叫杜浔的男子,他见陈六子沉默不语,李芸一直保持着施礼的状态,不敢移动。可能是突然想起自己是这帮江湖人的头人,于是壮着胆子说了一声。
正是这一声,将陈六子从恍惚中惊醒,他看着躬身行礼的李芸和试探性发言的杜浔,回答道:“不必如此多礼,姑娘说的不错,正是此人。现在我要告诉大家的是,这位学究天人的军师,并没有死,而是因为某些原因沉寂二十载,他如今就在这边城之中,我想大家将他还活着的消息,带回中原去,让越多的知道越好!”
“什么?这是真的吗?前辈!”李芸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若此事是真的,这天下恐怕又要掀起一场轩然大波。如果自己将这个消息带回师门,自己初出江湖的游历,也算是一场完美的闯荡。虽然没有遇到像在师门话本里说得那样的江湖奇遇,没有遇到自己心仪的公子,但这个消息可以完胜一切所求。
“前辈吩咐,定当从命!”杜浔向陈六子深施一礼,像是一个接受任务的战士。
“好”,陈六子并没有过多的言语,将这些事情交代完之后,便不再看这群江湖人,晃晃悠悠地离开了。
剑南道,平卢城
丁奎赶了大半日的路,终于在天光完全湮没之际,来到了距离平卢三十外的一个小村庄,此时村子里已经没有人了,人们早在战争开始之初就扶老携幼地逃亡南方,丁奎这一路上也遇到了不少难民,他们都面有惶恐之色,焦急的赶路,似乎是要战争远远地甩在后面。他们中应该很多都是二十年前自北方逃难而来的流民,二十年前的劫难仿佛就在昨日,这一片土地好不容易养熟了,眼看就要迎来大丰收了,眼看就要吃饱穿暖了,眼看自己的儿子就要长大成人了。但是,战火好像始终没有放过他们,当年他们一路南下,自淮南入剑南,好不容易安定下来,如今又要逃。可是还能往哪里逃呢?剑南已经是大胤的最南方了,难道真的要逃出大胤,逃进十万大山与妖族人为伍,或者说是成为妖族人的奴隶。可是,妖族人在几百年前就死绝了啊,十万大山早已成为了瘴疠之地,是有进无出的必死之地。
丁奎来不及为他们感慨,因为他带着军师的军令,要看一看平卢真实的情况。在小村庄简单休息一下,丁奎就再次出发了。
三十里,在鹊踏枝的身法加持下,很快就到了,平卢城就在眼前,但是他过不去,因为城外早已戒严,暗夜中的小城被巡城的火把照的通明,四周树木被砍伐殆尽,看来此城守将是个沙场老将,深谙防守之道。
平卢城依山而建,是自淮南入剑南的必经之路,守将是崔明理的心腹刘桐,此人精通防守,且颇有谋略,所以牛大力一时半会并没有拿下平卢,若拿不下平卢,虽也可以南下取怀远,但平卢这扇把守剑南的大门,说不准会在什么时候关上,让自己首尾不能相顾。牛大力听从了手下的建议,采取围点打援的办法,同时也不断消耗平卢的实力,加上自己的攻城器械不日就要抵达,这小小平卢根本不会阻挡自己南下的脚步。
兵锋正盛的牛大力,也是有苦说不出,他本来与剑南的战争都是出工不出力。一直以保持自己的实力为主,待天下有变,说不准自己也可以坐一坐那独一无二的至尊宝座。也不知道是那个生儿子没屁眼的家伙给谭无义出的主意,让自己的儿子跟谭老贼的侄女联姻。妈的,还没等老子同意,牧云归那狗贼就带着一万狼骑给自己送来了嫁妆。老子有心想不接受,但人在矮檐下怎能不
低头,那牧云归入了淮南,自己还要装出满心欢喜地去迎接,他见了面一口一个老牛,叫的那是一个亲热,让老子感到十分肉麻。
狗贼的到来,果然是包藏祸心,谭无义的亲家果然不是那么好当,张口让自己用十五座城当做赢取郡主的还礼。牛大力一时还有些迷茫,什么时候又出来一个郡主,好一会才明白,原来谭无义那狗贼的侄女居然被封了什么昭阳郡主。一边是谭无义的糖,后面还跟着牧云归的刀,由不得我老牛不同意。
牧云归后来又假装替我考虑,说这淮南的城池都是我的血肉,他也不好做出挖人血肉之事。不如去抢崔明理十五座城池,拿来给郡主做聘礼,这样自己还和太师成了姻亲,也没有任何的损失,并且他带来的一万狼骑也做先锋,为我冲锋陷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