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烟烟握住她的胳膊,再抬脸,眼里都是血与泪,她喘了口气,脸上的肌肉疼得扭曲:“苍……苍羽……逃,快逃!”
苍羽忍不住红了桃花眼,一边挥剑斩落那些飞射而来的箭,一边后退,咬着唇颤声道:“唐烟烟,你疯了吗!”
宁王见状,眸光一冷,只是轻哼一声,再次挥手:“不留活口,诛尽!”
弓箭手们再次迅速地弯弓上箭。
但听得一阵凌厉破空之中响起,惨叫声顿时响做一片,倒下的竟是宁王的弓箭手。
宁王一惊,蹙眉看去,竟是另外不知从哪里来的一片短弩箭刺破了弓箭手们的咽喉。
立刻有死士与士兵将宁王挡在中间,但却看不见敌人在何处。
他们警惕地环顾四周,明明甲兵三千,竟一时间不敢再妄动。
……
苍羽此时已经趁机拖着唐烟烟躲到了一片栏杆后。
“烟烟,你……。”她有些慌张地想要去处理唐烟烟背后的伤,上面的三支长箭,每根箭的箭头都彻底没入了唐烟烟的后心。
她看着较弱女子背后那皮肉翻卷,即使有箭头堵住,鲜血都不断流淌的伤口,手都忍不住颤抖了起来。
“唐烟烟,你是故意的是吗,我用不着你救!!”
唐烟烟看着她桃花眼里的震惊与倒映出自己的样子,轻声道:“知道么,在知道你真实身份那一刻,我竟想着……为何我不是男子呢,是不是很可笑?”
苍羽握着她背后的箭,手颤了颤:“烟烟……。”
唐烟烟疲惫地将脸靠在苍羽的肩上,轻声道:“多可笑啊……我以为有父亲所爱,我以为能爱我所爱,所有我在乎的一切原来都是假的,都是假的……你竟是除了母亲外,唯一曾以真心待我的人。”
苍羽扶着她,怔怔然,嗓子眼里像堵着什么
唐烟烟看着自己的血似一朵朵猩红的花绽放在苍羽的白袍上,她眼神迷离地轻笑,眼泪慢慢顺着脸颊流下:“你说的对,我是故意的,为你而死……你这性子啊……能记我一辈子……记我一辈子……。”
女子最后一点声息,在阳光跃出宫城的那一刻,消散在晨光里。
她削瘦的身体,早已不是苍羽记忆里纤侬合度。
女子脊背的蝴蝶骨隔着衣衫也高高凸起,像没有什么分量一样,孝服白色的衣摆轻摆,仿佛灵幡在风里轻轻飘荡。
苍羽颤抖着,桃花眼里无声地落下泪来,她轻轻抬手,闭上眼,搂紧怀里悄无声息的女子。
……
不远处,一道清冷的白影看着她片刻,目光落在她怀里的唐烟烟身上,眉目微冷,很有点恼恨的样子。
他冷笑一声,随后一拂袖,足尖一点,飞身落在广场中间,转身睨着宁王:“宁王殿下,这是在找本宫么?”
“你终于来了!”宁王见唐圣宁出现,他冰冷深沉的眉目盯着他:“本王还以为定国殿下这是扔下自己的驸马与阖宫上下逃了。”
“本宫怎么舍得走呢,没有见识皇叔手下南北大营的战斗力岂不可惜,有兵权到底是不同。”唐圣宁轻嗤。
宁王仰天大笑,忽然指着他道:“是啊,有兵权到底不同,你找了玉家的虎符那么多年,甚至不惜委身苍羽那小子,又得到了什么,玉家余孽恨的是我皇家上下所有人,最恨的也该是你那父皇,愚昧无知,狂妄自大,自毁长城,否则怎么会沦落到今日!”
“是,本宫父皇识人不明,当下罪己诏,而皇叔你……。”
唐圣宁看着他,忽然抬手摘了面纱,露出脸来,眼角猩红的花纹异常妖娆,含霜带雪的无双容颜上忽露出冰冷的笑:“这么些年了,皇叔一如既往地聪明非常,杀入宫中不先去慈元殿,倒是直取未央宫。”
他摘下面纱一笑,宁王明显听到周围士兵们都直了眼,倒抽一口气。
宁王倒是也不恼,提着剑,看着唐圣宁,仿佛惋惜一般地笑嗤:“呵,皇侄女过奖,你这容貌倒是能动天下,可惜总是遮着脸,你与本王作对那么些年,折在这里也可惜,本王会记得让人不伤你的脸皮,让人将你头颅挂在午门之上,供世人观瞻,也好知道我们牝鸡司晨的定国殿下,是哪种红颜祸水。”
说着,他一抬手,上千甲兵顿时涌入将唐圣宁团团困在汉白玉广场中间,警惕地盯着他。
唐圣宁忽然抬手揉了揉脖子,声线渐渐变化,悠冷中慢慢多了喑哑诡凉:“红颜祸水?牝鸡司晨?这是你派人数次刺杀我却失败的心得么,可这些不过是天下无能的君王与废物男人推诿自己无能的可笑说辞啊, 至于……。”
“你想要杀的亲侄女……。”他一颗颗地解开自己斗篷的琵琶领,肩上一震,雪白的斗篷翻飞间竟变成了腥红似血的颜色,同时露出内里一身黑色劲装。
他忽然诡冷地笑了起来:“不是早就在二十年前被你和萧元娘的人淹死在水里么,你还想杀谁,哈哈哈哈!”
唐圣宁的笑声尖利而刺耳,冰冷无比,却诡谲地仿佛从广场每一个角落响起,带着浑厚的内力似冰原啸声一般,震得在场所有人都心弦混乱。
耳力薄弱又靠得近的士兵甚至痛苦地捂住了耳朵,惨叫出声,手中兵器纷纷落地,耳边渗出血来,竟是被震破了耳鼓。
宁王内力不差,他蓦地稳住内息,却与所有在场的士兵们一样,不敢置信地瞪大了眼看向场内的人。
负手而立,一手抖出千年玄铁鞭的黑色人影浑身气势阴惊逼人,明明是同样的艳绝无双眉目,此刻却在那猩红的纹路映衬下显得森冷妖异,琥珀瞳里仿佛隐隐有血腥暴戾的光。
一息之间,原本上仙一般的白衣冷美人竟化身成仿佛地狱而来,阴惊妖异逼人的阿修罗王。
“你……你……是谁?!”宁王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他眉目隐着怒意与心惊地盯着唐圣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