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前十余年,萧离几乎所有的时间都用在读上,他喜欢读,但他读的可不全是圣贤。
萧离更感兴趣的,是那些为士子学人嗤之以鼻、视为毒草的杂。
萧离曾经在一本算是医学籍的《天方经》里,看到过一个异想天开的想法,认为人体并不像我们所认知的那么简单,而是有着无穷的潜力,可以通过特定的呼吸方法和经脉运转,将外在的天地元气导入体内,滋养身体,从而延年益寿。
在这本里,作者还煞有介事地提出了脉轮之说。只是,作者没有给出具体的运转方法,只是说观想或许有用,但到底是不是能在体内形成脉轮,作者也没有亲身尝试,也就不得而知。
其实,这本的作者不知道的是,他的这个想法并不是异想天开;他更不知道的是,在这个世界,除了普通人之外,还存在着修真者,可以将天地元气导入体内,从而打破天地束缚的修真者。
萧离那时候也不知道,当时看过之后只是觉得这个说法很有趣,很有想象力,但并没有当真,也就没有去深究,更没想过去试试看。
但现在不一样了,他知道了这个世界可能真的存在仙门和修真者,对一些异想天开的奇谈怪论就有了新的看法。
万一真的可行呢?
而且,更关键的是,萧离现下处于生命危险之中,要从头习武肯定是来不及的,需要去尝试一切可能的不可能的方法,以在短时间里改变自己的身体。
他需要力量,迫切需要可以保护自己的力量,让自己不至于被三拳两脚就打成废人,甚至因此丢掉性命。
《天方经》这本里的脉轮之说,给了萧离一个希望。
萧离开始回想那本里的内容,开始回想那本所提出的脉轮之说。这对自幼过目不忘的他来说,不是太难的事情。
根据脉轮之说,如果在人体的经脉里装有轮子,不停地运转,就可以像水车一样将体外的元气不停地导入体内。
萧离当然没有办法在自己的经脉上安装轮子,他也没想过要将天地元气导入体内。他只是想化解或者减轻那两个武卒的拳脚对自己身体的伤害程度。
他想,如果自己的身体里有轮子,不停的运转,就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卸掉武卒加之于自己身体上的伤害力量。
于是,萧离就开始尝试着按照那个作者的脉轮之说,进行观想,第一步是按照医学中的人体结构,观想出身体里的经脉;第二步是想象自己的身体里真有轮子,不停地运转的轮子,想象自己体内的气流是在像轮子一样运转。
一天,两天,三天……七天过去了,萧离每次被武卒狠揍的时候,感受到的疼痛还是那么剧烈,受到的伤害还是那么大,似乎没有丝毫缓解。
萧离有点失落,但没有就此放弃。
因为,在观想过程中,萧离感觉自己的身体似乎起了一些变化,但他不是很确定,他想再试试看。
其实,萧离不知道的是,他的观想真的起作用了,他体内的气息流动开始发生了变化,由慢到快,但并没有如他所想的形成脉轮,只是体内气息的流转速度加快了。歪打正着下,这种变化让他体内的经脉看起来像是安装了一个一个轮子。
终于,在第十天的时候,萧离体内气息的流转达到了一个临界点。
那天,当那两名武卒再借故对他拳打脚踢的时候,萧离感受到的疼痛明显不如以前,身体遭受的伤害也大大降低了。
当时,萧离欣喜若狂。一不小心,都没能掩饰住眼神里透出的惊喜之情。
这把正对着他拳脚相加的秦六都看愣了,丢下一句“这小子莫不是疯了”,就走到一边和王七窃窃私语去了。
但萧离那时候还不是很确定,直到这样的情况再一次发生时,萧离才确定了,确定了那观想之术真的有用。
从那以后,萧离就更加疯狂地进行观想。
他根本不知道自己到底掌握了什么样的奇术。
……
当然,只是能够挨打还是不够的。
萧离也没想过只是挨打。再能挨打也是救不了自己的命的。
萧离摸了摸衣服夹层里的一块石片,是他在一次被踢倒后悄悄捡起来的,这些日子他一有机会就对它进行打磨,越来越锋利。在两名武卒的看守下,他的机会并不多。即使是晚上,他们也是轮流看守。
神奇的是,这并不会影响他的观想。
萧离发现,当自己习惯了观想之后,就不用自己去刻意为之了,变得想呼吸一样自然。
同时,萧离更加小心而谨慎地观察起来,不再放过那两个武卒的任何一个行为,甚至是表情。他必须知道对方的行为方式,必须通过这些行为方式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如此,当那性命攸关的一刻真的到来的时候,他才能猜出对方可能的行动,以快速做出最好的应对和最快的反击,甚至先下手为强,才能有反败为胜的机会。
萧离的身体发生了变化,已经和之前的瘦弱不可同日而言,但他觉得自己还不是那两个武卒的对手,不过有准备的情况下,不是完全没有机会。
所以,决不能有半点差错,一步错就会让自己万劫不复。
从京城出来,有三个来月了。萧离已经大变其样,甚至可以说不成人形了,蓬头垢面,形销骨立,哪里还有半点当初高中状元郎的气象,他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
但与此同时,萧离也不再是那个只会手捧圣贤满口之乎者也的软弱生了。
在一次次被毒打被折磨的痛苦经历里,他的心变得异常坚硬起来,也不会再惧怕流血,甚至是不会再惧怕任何事情,不会再因为任何事情而惊慌和手足无措。
一个时辰后,萧离在两名武卒的严密“护送”下,终于抵达了北原城外最后一处据点,落马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