雅思表现得真的像一个没有心的人一样，忘了昨天的争吵。相较于康青杨的扭捏，她要更现实直接的多一些，在聚餐后的第二天就拟好了和美域高合作的细节合同让雅瞳带到贺哲男的公司去签，口头承诺总不如白纸黑字来的实际可靠，尤其是对贺哲男这种口头承诺毫无价值的冤大头来说。至于和天堃的合作，首先贺峰的口头承诺肯定有效。其次她现在不想接触他，主动示好被视而不见，平安符被扔掉，云淡风轻的聊天，这种回避所带来的答案还不够明显吗？他想放下，他已经放下了。如果她再洒脱一点，就应该拿着合同去天堃，可她做不到。她做不到看不到他眼角的疲惫，做不到对他的消瘦视而不见，做不到不把贺哲男说的放在心里，多不到真的相信他放下了。 雅思仍让自己穿梭于各种社交场合和设计展之中，偶尔才会有一些空闲时间。 可是，大概是被某人的工作狂特质感染，哪怕是在画廊里放松，看的杂志却仍是与珠宝钻石相关。她学会了他的放松方式，却又没有完全学会。她的生活里早已经到处充满了那个人的痕迹，他渗透到每一个行为方式里，每一个思维习惯里，想扯都扯不掉。雅思叹了口气，挫败的合上杂志，抽出下面的财经杂志，却不想杂志上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坐到了她的面前。正安静的看着她。 “工作压力很大？”在她注意到他的存在时，贺峰开口问。 “大概因为是新店，有很多事情要做，会手忙脚乱一点。”雅思整理了一下情绪，笑着说。 “以你的能力要应付这些事情并不难的，但如果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过于饱和，而又因为是自己的生意过于在意，是很容易有很大压力的。”贺峰和缓的说，“又不是给老板做事，何必勉强自己呢？康先生也不希望你辛苦的。” 贺峰的样子让雅思想起，曾经刚刚开始管理画廊她在急得手忙脚乱时他的及时出现，帮她解决问题，夸奖她，抱着她安慰。想起他好多安慰她的曾经。 雅思垂下眼眸，“与压力无关，只是我很没用罢了。”以前，总觉得有他在，就可以不那么努力了。直到他开始需要她的时候，她才发现自己的能力不足以让他完全依仗。 “需不需要帮忙？” 他总是对她这样说，这样简单的一句话从他口中说出来能勾起无数与之相关的回忆。雅思心酸的说不出话，只是摇了摇头。 “那个梦”贺峰双手交握放在膝上，缓慢的开口，“你是不是觉得他很没用？” 雅思意外的望向他，有片刻迟疑，“你一向不喜欢我谈他的。”虽然他不说，但每次谈到那个梦，他都是不悦的。 贺峰抿了抿唇，而后提起嘴角，“你就当我是迟来的好奇吧，满足我一下，可以吗？” 雅思扯了扯嘴角，“当然可以，以前怕你不高兴，我有些话都不敢提的。不过现在好了，我可以实事求是的说。其实他很厉害的，我从不觉得他是没用的人。从白手起家到那样的财富地位，不是一般人能做到的。他有超群的眼光，格局和智慧，以及强大的信念和意志力。为了成功，他可以忍常人所不能忍。他不是一个轻易就会被打倒的人。那次的绑架，换做普通人在遭受那样非人的折磨后都未必想活下去，甚至就算活下去也是精神全面崩溃的状态。可他仍旧有清晰的头脑和决策力，只不过开始变得多疑而已。医生说那是创伤后应激障碍，如果配合治疗他会好转的。我知道他很痛苦，但他也很骄傲，他不愿意回忆起那段被非人折磨的经历，也不愿意承认自己心里有疾病，我说服不了他。其实我不是嫌弃他有病，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帮他，我真的很心疼他。但我所能做的只是在事业上听他的话，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可事情又总是被我搞砸。所以说，没用的其实是我。” 说到最后，她又冲他笑了笑，“看来你很喜欢听故事，每次我讲这件事，你都听得这么认真。” 他迟迟没有开口说话，只是安静又专注的注视她。 “他很像你，像你一样有原则和立场，像到让我觉得我可能改变不了任何事。” 他仍旧没有说话，表情也没有什么变化。 “上次r和我抱怨你的日程很满，注意休息。”她站起来，“我先走了。” “jessia”他终于开口，叫住她。 “嗯？”她停下来，温柔的回应。 “我送你。”他起身，笑了笑。 “不用了。” “没关系。”他已经率先走了出去。 时间已经是下午，正是他该忙的时候。坐在车里，熟悉的风景从眼前掠过，离家越来越近。 “开业典礼，我会去。”贺峰看着窗外，主动在寂静中开了口。 “你不是没时
间吗？”雅思回过头，看着他问。 他的目光仍在窗外，雅思看到他提了提嘴角，开起玩笑的样子，“我怕没时间你也不会主动去拖我，如果我故作矜持在办公室等不到你，会比较尴尬。” 雅思很努力的想配合他，但她笑不出来。 “我听说你和美域高签了合同，但你没去找天堃找我。”他又说，“康先生不准你见我？” 康青杨的确说过，但那不是主要原因，雅思不想骗他，于是保持沉默 贺峰把车窗降下，大量的空气涌入，贺峰轻轻的呼吸。 “还是，你在生我的气？”他又开口。 她还是沉默着不出声。 “平安符，我不是故意扔掉的。我去参加酒会换衣服的时候走的急忘了拿出来。被人拿去洗，他们从衣服口袋里拿出来以后不知道放到哪里去了，我找了很久。” “没关系。”她说。车子停到楼下，她准备下车。 可是车一停下来，却是司机先下了车。 “jessia，我们谈谈吧？”贺峰温声叫住她，征询她的意见，“好吗？” 雅思迟缓的收回推车门的手，在犹豫的不知如何作答中再次听到了他的声音。 “对不起。那天在画廊，是我的话说的太重了。”他一字一句，语调平稳认真。 雅思愣了一下，回过头看他，想要开口，却被他制止。 “我知道你那样说是为我考虑，我不该那么敏感，更不应该发脾气。所以这件事，是我不对。平安符不是故意弄丢却被我说成故意，为了和你置气，是我不对。这件事，是我先犹豫不联络你才令你不安，也是我不对。jessia，我不想为自己的行为开脱。”他的情绪温和而理智，“我是说，我不奢求你会原谅我，你可以生我的气。但这一切都不是你的错，我不希望你因此而难过，也不希望你因此而不善待你自己。我知道terrene昨天对你说了过分的话，我代他向你道歉。” “art，这不完全是你的问题。” “这不重要。”贺峰轻笑着哄她，“谁的问题都不重要。那天在画廊，我的确是失态了。我年纪大你那么多，不应该情绪化，应该做最周全的考虑，出了任何问题都应该是我的责任，而不是你。” “”除了那句话，她一直在沉默。就像那天在画廊。 沉默良久，贺峰轻轻的呼吸，温柔的笑了笑，“好了，回去吧。我只是来跟你道歉，没有别的意思，不用有压力。好好照顾自己。” 雅思打开车门。 “jessia”他又叫她的名字。 雅思回过头，终于开口，“art我过的很好。”那双眼有多专注她望向那双眼便有多温柔。 空气长久的寂静着，良久贺峰点了点头。 雅思真的不希望他再开口说话了，可他还是说了。 他翘起嘴角笑着问：“我呢？”。 好像在问她，又好像不是问她。雅思转身下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