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青文学

第21章 如果那天我

“从她离开的那天起,我开始后悔。想说的话都没有说,想继续的故事也停在了这里。”

天依走之后,尤齐依旧和班里的男生打成一团,但是我能看到他在满头大汗回到座位上的时候,在杨端那里碰了钉子的时候,没背完课背英语老师罚站的时候,数学成绩发下来的时候偷偷瞟向天依座位的目光。再后来,他得知了天依受伤之前发生的一切,便辞掉了语课代表的位置,也再也没有和杨端说过一个字

陈简变的独来独往,她还是正常和班里所有的同学说话,只是不再像以前江琳子和天依在的时候那样开心。

天依走之后经常会发朋友圈,发学校的操场,国外的蓝天,丑了吧唧的大乌鸦和做着鬼脸的她。我每天都和她发信息,她跟我说,刚来的时候经常想家想到掉眼泪,也很想我们。国外的吃的太难吃,真的太想念煎饼果子了。

有一天,她发了一张穿着校服背着包的背影。

“人要大步往前走,你要在前面等我哦~”

她离开了我的生活,却又一直在我眼前打转。我中午拿着插好吸管的燕麦牛奶却不知道应该递给谁,晚上整理好数学笔记,早晨带来学校却再也找不到那个抓耳挠腮的背影。每天放学我坐在操场上,看着陈简一圈圈的跑,直到夕阳把我淹没,那个袖口挽到手肘上的身影也没从教学楼里冲出来。

终于,她的名字消失在了点名表上,桌子被收进了储藏间。仿佛就像没来过一样,好像只有我还记得她。

我沉浸在了止不住的后悔当中,但是又庆幸她好像开始了新的生活。我有点生气,为什么她能抛下我继续往前,而我却依旧停留在原地。仔细想一想,我却才是那个没有立场的。

终日的惶惶不安没有把天依带回来,反倒是把我带进了一个低谷。高二啊,这么重要的时候。尤齐不止一次的来找我谈话,最终都由我的心不在焉为止。终于,他丢下了一句话。

“陈勘,再这样下去,你就完了。”

我抬起头看着他,我不明白。

“不仅我看不起你,天依要是在的话,她也看不起你。”

他留下僵硬在原地的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回家之后,我把包扔在地上。

从桌子的垫板下翻出了转学申请单。既然她已经离开了,不会再回来了,那不如我也投入到一个新的环境里好了。

正好我爸爸因为工作原因,我们要举家搬到北京城的另一端,每天将近两个小时的车程还不如直接换一所学校。一直下不了的决心,终于还是做了决定。

我和尤齐说我要走了,但是没有告诉他我要去哪。我不想要别人再找到我了。

我拜托班主任不要和班里的同学说。一个周五的下午,我主动替当天的同学做值日,然后收拾了自己所有的东西离开了学校。尤齐和很多同学都联系过我,但是我都没有回复。我删除了社交账号,更改了电话号码,直到今天我再次遇到了她。

“我转学了呀,搬到离我爸爸工作更近的地方了。”

“是吗,那挺好的。”

“我…”

“我们从上一个路口就已经分开了,就算有短暂的重逢也只不过是擦肩罢了。你还指望这短暂的回眸能带来什么吗?我们都会拥有自己的人生,灿烂与否都与对方无关了。你可能会在学校遇到心仪的女生,我会在工作的地方与另一个男孩子一见钟情,什么都有可能发生,只是我们没有可能了。”

”如果那天我…”

“不,没有那天了,我们回不到那天了。”

我想要大声尖叫,我想请求她的原谅,我太想告诉她这些年发生了什么。

但是我的唇齿被浓重的夜色压住,怎么也发不出一丝声音。

这些年我的生活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之前,我有严肃但慈爱的爸爸,温柔如水的妈妈,虽然待我严厉但是始终把我保护在身后的姐姐。

突然有一天,爸爸突然离开了我们,他变成了白花花的报告单和银行账户里突然出现的好几位数。妈妈在家不吃不喝将近半月,姐姐不敢悲伤只能站起来支撑这个家。签一个个字,接受一句一句的慰问。每一句话,每一个字,都代表爸爸离我们越来越远了。爸爸去世三个月后,妈妈也离开了我们。她离开了这座城市,但是留下了巨额的存款和赔偿金给我和姐姐。她消失的无声无息,前一天的晚餐还在桌上摆着,家中有关她的一切却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

那时正值高三,我不知所措,学校的老师每日小心翼翼的对我嘘寒问暖。往日熟悉的数学符号在我眼中变成了一团乱麻,作的每一个题目都让我潸然泪下。不出意外的,我毁了我的高三。

但,真的是我毁掉的吗?

一年后,我决定复读,我要断掉所有的联系,家人朋友,我所拥有的一切一切。

那天,在外加班数日不见踪影的姐姐突然回了家。我想着正好和她商量复读的事情,没想到她却先开口了。

“陈堪,你走吧。”

“姐…”

“离开这里。拿着爸爸的钱,永远的离开,再也不要回来了。”

“姐你在说什么?我走了你怎么办?让我复读,我们姐弟还要在一起。”

我不理解陈苒在说什么。让我离开,我能去哪里呢?

但是她没有再多说一句,扔下一张卡和一个信封,和妈妈一样离开了这个房子。

我知道陈苒的压力太大了,爸爸去世后,26岁的她操持着所有的家务。她原本有自己自由自在的人生,现在不仅失去了原本幸福温暖的家,还有弟弟这样一个没出息的拖油瓶。

信封里是一封信,我没敢打开,更不敢读。僵硬地吃掉已经冰冷的饭,拿着卡来到了最近的银行。ATM显示屏上的数字多的令我窒息,我不知道也不愿去数这到底是多少钱。我慌忙的拿回卡片,逃离的这个地方。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该去哪里,我要去哪里呢?

一周之后,爸爸生前最好的朋友熊叔叔找到了我,给我办了签证,申请了国外的预科和签证,买了最近一班飞机把我送到了大洋彼岸。我住在他投资的房子里,支付着远低于市场价的房租,在这个我完全不了解的陌生国家落了脚。

走之前,我疯狂给姐姐打电话发短信,那串熟悉的数字再也没有被接通,甚至我的手机再也没有响起过一次,直到那一天冰冷的女声告诉我这个号码变成了空号。

我知道天依在这里,但是我不敢联系她。现在的我,还有什么颜面去见她呢?她已经在这里生根发芽,我却如同一只丧家之犬,连自己的明天在哪里都看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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