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觉醒来,生活又回归到枯燥、重复、按部就班的轨道上,距离那场如梦如幻的婚礼已经过去了好几个月,甜蜜的人儿加倍甜蜜,孤独的人仍旧形单影只。
虽说日子大致上没有什么大变动,但确实有一点是改变了,因为宋式微不久前采取了第一步举动,一切就在悄然变动着。宋式微今日为此而来。
秋风萧瑟,满地堆积了枯黄的落叶,天边染上了丹枫的红,像孩童玩火,烧得宋式微的眼睛发酸,她裹紧了长风衣的前襟,发觉是簌簌凉风吹得她眼睛干涩,心里微凉,仅存的对爱情的美好愿想,就快在繁琐的日常工作中被消耗殆尽了。
这一天她再次回到学校,并且是独自前来,但不是回来悼念青春,也不是回来祭奠爱情,而是目标明确地为了咨询考研的相关问题。
回想这几个月以来,公司在工作上的安排与她的初衷越来越南辕北辙,这迫使她不得不停下脚步思考自己的现状、追求和梦想。
自从程希晨离开公司,每当公司内部出现专业工作事由之外的人事、行政等其他矛盾和纠纷的时候,祸及鱼池,宋式微难免被牵扯其中,一向不争不抢、不善虚与委蛇的她就显得“无依无靠”。
最让她受不了的事便是新换的领导班子屡次让她搁置手上的项目,打乱工作安排,反倒让她陪着去应酬无聊的酒局和饭局。
宋式微的梦想一直都是坚定地想当个专业的译员,在口译的道路上更上一层楼,而非因为自己稍有姿色就被迫坐在声色犬马的酒桌上报以虚假又油腻的微笑以求换来卑微的业务数据啊。
不愿意虚情假意、敷衍应付,宋式微把话说得清清楚楚:“,我觉得我必须跟您表达清楚我的意愿,毕竟事关公司工作效率的问题,很抱歉我不能再接受我本职工作之外毫无相关的安排,我只懂得如何在同传箱里翻译,不善于在酒桌上谈判,所以,以后如果还需要在下班后陪其他公司的老总们喝酒谈生意,还请您安排其他人吧。”
气得脸上横肉抖动:“你!你这是在对领导讲话的态度吗?服从公司安排,难道不是你该完成的任务吗?”
宋式微面不改色:“我自然会尽全力将我的工作和岗位相关事宜完成到最大限度的完美。如果您还还有其他专业上的事情要传达,请多多指教,我洗耳恭听,若是没有事情了,那我先出去了。”
似乎被怼得一时半会不知道该作何反应,气得脸色发青发紫,像一颗行将爆炸的气球。
于是乎,宋式微就这样明明白白地得罪了领导。
她无所谓,当真待不下去了,随时可以挪窝,何必受这种莫名其妙的苦?译员的流动性和灵活性,以及自身专业上的实力和经验给了她这种底气,最不济,她还记着程希晨向她抛过橄榄枝呢。
不过也不是说走就能走的,没被逼到悬崖边上就还待得下去。
只是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宋式微仿佛被“边缘化”了,平日里跟她稍微走得近的同事都开始躲着她,就像她是携带了无可救药的病毒原体似地。
每到饭点,宋式微邀请同部门的同事一起去员工餐厅就餐时,大家都支支吾吾表示自己想叫外卖了,宋式微随和地表示那就跟大家一起点外卖,其他人又一阵尴尬地立在原地了。
每到下班时间,大家一股脑抢先在宋式微离开之前搭乘电梯,或者大家互相看眼色地收拾桌面,拖拖拉拉,等到宋式微前脚刚走,又轰地一声往里挤。
还有一次跟可笑,宋式微到化妆间补了个妆,刚从隔间厕所出来的女同事跟见着鬼一样,慌乱地重新躲进隔间里。宋式微故意敲门询问,对方颤颤巍巍表示自己拉肚子了。
这一桩桩荒唐的事情,成了宋式微回去之后跟叶楚闲谈的笑料。
她丝毫不感到生气或是难过,想必是领导下了什么“禁令”,譬如接近宋式微者奖金全扣!或者是与宋式微攀谈者一律无故辞退!
想想也好笑,宋式微想着想着,自顾自地坐在工位上笑了,她第一反应是好想把这个笑话讲给杨弋听,不过,毕竟两个人之间很久没聊日常了,这样的举动太突兀了,于是笑容就自然而然地收敛了。
她百无聊赖地走进咖啡间,有位女生羞答答地来到她身边,叫了一声“式微姐”。宋式微认出了来者,是才就转正的小陈。
她温和地回应和打趣:“是你呀,妹妹,你还敢跟我打招呼呢?大家见着我都跟躲瘟疫似地。”
小陈四下里回望了一圈,涩涩地发言:“式微姐,对不住啊,我也不想这样的,但是上周你出差的时候,公司错开你开了一个会议。”
“嗯?什么会议?我倒没有听说呢。”
“王领导手上有个赴非洲的项目,他报备后由蒋领导接手,就把项目下派到我们法语部来了……”
话还没说完,宋式微摇摇头,咂舌道:“怎么又是那位姓王的?他咋又有非洲的项目?他对非洲到底是有多深的执念呐!”
不同于去年,那时的王领导空降而来就夹带“私活”,被程希晨这种直来直往的下属怼了一通,颜面尽失,如今他可是学聪明了,将“私活”摆在台面上,提交上头走了一圈流程下来,就再也不怕出现第二个程希晨指着他的鼻子问:“你有派件件吗?”
小陈没有经历去年那一场腥风血雨,所以对于宋式微的吐槽显得不明所以。
宋式微回过神,问道:“所以他们联合起来对你们这群法语部的小羊羔们威逼利诱了?”
她继续压低声音说话:“唉,姐,你得罪了这件事本来就是我们公司最大的八卦新闻了,郑重其事地表示你就是其中固定的一个外派名额了……”
“噢?那他干嘛不自己来跟我宣布这个决定?用这种方式下达通知的嘛?公司现在真是变得越来越有趣了,个个都是在其位不谋其职,成天想着怎么打压下属、谄媚上司、拉帮结派搞小团体……真是膈应我了。”
“姐,大家也不是成心要膈应你的,因为他说了,其他的名额就从你身边最亲近的同事里挑,谁平日跟你走得最近就派遣谁一块儿去,跟你关系最好的人配合起来效果也好,工作效率就高……姐,你也知道很多人很怕丢了饭碗的,所以就……”
“我去!耍阴招呢,我谢谢他全家啊!看来我还真变成瘟神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