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次加拿大之行的头一个月,全部人都处在高度压力之下,毕竟是来实习的,参加的是正儿八经的论坛峰会,不仅有来自中国和加拿大两国的人员,还有世界各地好几种语言的人员前来参与。
会议主题围绕着高科技、人工智能、云架构、生命,科学与未来……这些需要强大专业基础和知识素养的话题。每个会议主题开展一周,会议从早晨开到晚宴,每天都是信息密集的十几个小时高层对话,一刻不容松懈。
每周休息两三天,但是这两三天并没有机会抽空出去大玩特玩,因为会议中间存在较多的专业内容,是不允许发生过多错误的,对于生词需要事先查好做成词汇表,在记笔记的过程中,译员已经对信息进行了一次主要的处理,或者说译员对信息的理解主要在笔记阶段进行,这样才能确保翻译起来准确、流利,不会产生磕磕绊绊的现象。
宋式微主要是跟着程希晨,协助他这个小组的同声传译事项的资料收集、整理,就像个打杂的角色,同时还负责场边或者晚宴的陪同口译,到了后期也做了几次会议的交替传译,这是她实战的第一步,也是被委以重任的象征,令她热血沸腾的同时也是“亚历山大”。
这一天晚上,宋式微有如往常,结束了一场关于人工智能话题的交替传译和隆重的晚宴,整个人累得虚脱了,躺在五星酒店那张白花花、软绵绵的床垫上,一动不想动。
过了好一会儿,听到有敲门声,她来到门边,一边问来人是谁,一边透过猫眼观察。
“式微,是我。”
发现程希晨手上抱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上面还叠着一摞A纸,宋式微开门迎他进来。
程希晨卖弄关子地说:“有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你想先听哪一个?”
宋式微:“反正都要听的,没差,先说坏消息吧。”
程希晨开门见山:“坏消息就是,明天那场‘生命,科学与未来’的主题会议,和我搭档进同传箱的同事,现在人还在分会场。”
“嗯?”宋式微不明所以。
程希晨径直地走到落地玻璃大窗户旁边,一言不发拉开厚重的茶色窗帘。
宋式微一看,外面已然飘起鹅毛大雪,她立刻会意,说:“怎么突然下了这么大的雪?分会场那边的情况k吗?”
程希晨把窗帘拉上,走回到一张双人沙发上落座,说:“下了有好一会儿了,一路上积雪积得很厚一层,而且听说从分会场来的路段正在抢修,他们不一定赶得过来。”
“赶不过来?那怎么办?最不济,他们明早之前能赶到吧?”宋式微意识到事态的严重。
“这就得压概率了,来与不来,五五分的概率。”程希晨恢复了严肃的神情,摊开了手掌翻了一翻,“所以,我们现在得为那来不了的五成概率提前做好万全之策。”
“怎么做准备?”
程希晨又是一语不发,狡黠地盯着宋式微看了几秒,朝她努了努头。
宋式微瞬间打了一个激灵,get到他的脑回路,用手指指向自己,不可思议地连连反问:“我?不是吧?这就是你说的好消息?学长,你在开玩笑的吧?”
“嘿嘿,我像是在跟你开玩笑嘛?恭喜你!你终于等到一个实战的机会了,不是好消息吗?”程希晨拿过最上面那一叠A纸递给宋式微,一边笑着说,“这个会议的资料,几乎是你帮着我整理的,想必你也掌握得很牢固了,所以他们要是在天亮之前还赶不到现场,就由你,同我一起进同传箱。”
宋式微浏览着A纸上的内容,一边回答:“这个好消息一点都不好!你这是赶鸭子上架呀!我真的不行,不能这么闹着玩,资料确实我都看了,但是这跟做同传的实战性质不一样啊!搞砸了就遭了!”
“我没闹着玩,我是认真的。”
“不,我从来没有真正地负责过一场同传,学校上课的不能算!明天底下有好几百专业人士,而且同时直播出去有几百万观众,我……我根本没有准备好。”
不同于交替传译,译员可以边听发言者讲话,边记笔记,当发言者结束时,再用自然、完整地用法语表述出来。同声传译绝对考验专业能力,它要求译员在发言者讲话的同时进行翻译,因为无法预见说话者将说什么,准确度较低,再好的译员,也只能达到百分之七十左右,当然,顶好的译员可以达到九十以上,比如外交部的高翻。
宋式微焦虑得双手插入头发中,懵懵地陷入自我怀疑中。
看到宋式微是打从内心犯杵,程希晨认真地说:“式微,你先别急着否定自己,译员永远没有觉得自己是准备得完美的,养兵千日用兵一时!同传虽然不是一件简单的事,但也没你想的那么可怕,这一个月下来,你都hld住交传了,你当然也可以hld得住同传,而且明天还有我在旁边,你不是孤军奋战啊。”
宋式微带着哭腔说:“太可怕了啊!这么突然,我会疯的。”
程希晨接着说:“你先别那么大压力,不是说了五五的概率嘛,在这之前你只需做好准备,随时准备上战场就行,万无一失嘛。”
宋式微振作起来,重新翻阅A纸,叹了一口气,说:“唉,行吧行吧,我还能怎么办呢?那现在抓紧时间该干嘛干嘛吧,不管上不上场,再纠结下去都要天亮了,学长你帮我理一下思路吧。”
果不其然,程希晨看到宋式微的心理素质和专业素质是可以的,立刻调整了状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