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祝家时柔风拂面,柳丝新嫩冒黄芽。 孟厌走在前面,低头想事,温僖扭头看了一眼身侧的顾一岐,快步跑上前去拉孟厌的手。 “你干嘛?”孟厌被他吓了一跳。 “牵着,快点”温僖眼里含笑,边说边去拉她的手。 孟厌不用想都知道他的意图,说了他一句你真幼稚,还是把手伸过去了,双手交叠,手心发烫,他微微用力,她也会轻微回应。 崔子玉走在后面,三人之间的暗流涌动尽收眼底,捂嘴一直乐,肩膀抖动的幅度太大,被前面的顾一岐发现,回头瞪了她一眼。 “瞪我干什么,有本事你瞪温僖啊”崔子玉不服气,疾步走过顾一岐身边。 县衙之内,顾一岐谎称自己是陈郡的学子,听闻归远县有一位县官十年前曾高中榜眼,特来请教。 衙门的捕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冷声说道:“你说的这个人昨日已经死了,请回吧。” 顾一岐还想说,温僖上前塞了一两银子给那捕快:“捕快大哥,我二弟屡试不中,就是想来谋个前程。” 捕快收了银钱,满意地带他们去见县官。 “捕快大哥,你方才不是说县官已经死了吗?为何又带我们去见县官?”温僖疑惑地问道。 “今日新上任的县官” 这位新县官叫李柘,归远县人,也是上一任县官祝融的县丞,两人共事已逾五年。 “拜见县官大人”四人拱手施礼,捕快走到李柘身侧,低声跟他说着什么。 “免礼,听说你们想来本官处谋前程?”李柘四十岁上下,慈眉善目,此刻正乐呵呵地盯着他们。 温僖用手戳了戳顾一岐,眼神示意他去说,顾一岐看了他一眼,两人对视,都不开口。 两个没用的男人,还得靠她自己挣绩效! 孟厌说他们是受人所托,来查祝融自杀一案。 “你们是受谁人所托?”李柘抚着胡须不耐烦地问道,据他了解,祝融在官场中得罪了不少人,何来的好友。 “祝融十年前的一位好友”虽然这人已经死透了,但总归是一起高中的同僚,说好友也没错。 那位死透的人上前,言辞恳切地说祝融便是他哥哥的好友,他哥哥今日早间突然听闻好友自杀,一病不起,特意吩咐他带着三位断案高手前来调查。 说罢,崔子玉递上十两银子。 他们一路过来是瞧明白了,这归远县的官府,有钱能使鬼推磨。 李柘收了银子,问他们想知道什么。 “祝融的钱箱是否有他人经手过?”孟厌快速说道。 “没有”李柘回答地斩钉截铁。 募捐之事,是他和祝融一起做的,他们去了三家大户,其中以药商毕方捐的最多,足足捐了六百两。 募集到一千两后,祝融便将银票全部放进去箱子里了,上锁贴封条,两把钥匙,一把在祝融身上,一把在他手上。 从始至终,未经第三人之手。 “银票放进钱箱时,你们清点过吗?”崔子玉提出了一个关键问题,万一放进去时就已经少了一百两,不管他们怎么严格保管,也只会是九百两,不会是一千两。 “我和老祝亲自清点的”李柘说道。 收到这一千两后,他和祝融清点了两遍才将这十张一百两的银票放入箱子中,的的确确是一千两,打开那日,他也不明白怎么就少了一百两。 “那个装钱的箱子呢?”顾一岐急切地问道。 钱没问题,人没问题,难道是箱子的问题? 李柘吩咐捕快去把箱子拿过来,不一会儿,捕快带着一个贴有封条的箱子走来了,孟厌暗叹这县衙看起来破,装钱的箱竟是上好的黄花梨木箱。 李柘看他们都盯着箱子看,解释道:“此箱并不是县衙之物,乃是毕方毕老爷之物。” 他们当日在毕家收完捐款后,毕方叫住他们,吩咐小厮取来箱子,话里话外都在说不放心他们带在身上,恐有失窃的风险,建议他们不如将银票装入木箱,贴上封条,届时打开交给百姓即可。 祝融觉得在理,等收到所有捐款后,便依话照做了,谁知最后竟因此没了命。 四人检查了那个木箱,封条仅有一次扯开的痕迹,箱中也并无机关。 “后来的传言又是怎么回事?”孟厌检查了箱子,又问道。 “我也不知,总之就是有一日,大家都在传看见老祝贪了一张银票,还有人言之凿凿地说看见他揣进了怀里”李柘说的痛心疾首。 <
> 他也不信祝融会做这种事,祝融素来清廉,自他来归远县后,严格管束他们收受他人钱财。 今日若不是他死了,他万万不敢收他们的银子。 看来他们得去找找这个谣言的始作俑者了。 四人交换了眼神,向李柘行礼告退后便走出了县衙。 温僖牵着孟厌的手,嘴里不停嚷着让孟厌夸他。 “若不是我机灵,某人今日还进不去这县衙呢?”说罢,神色惫懒瞧着顾一歧。 顾一歧不情愿地低声咕哝了一句谢谢。 四人在归远县城中问了好几个人,人人都说自己看到祝融贪钱了,一旦细问是何日何时何地看见的,有的说是在白日县衙,有的说的是夜间某一家大户的大门,更有离谱者,说是路过祝融家看见的。 孟厌问他是如何路过又是如何看见的,那人回的是:“我回家时,远远瞧见他往怀里塞东西。” 四人由此得出结论:三人成虎,全是道听途说之言。 “如此看来,最初散布谣言之人就很有问题了,我们得找到最开始说祝融贪钱之人”顾一歧沉思后说道。 可该如何找? 他们问了多人是从何人处听说的,每个人的答案都不一样,都是你听我说,他听你说,一来二去,大家都不知道谁是第一个告诉他们祝融贪钱之事的人。 眼看天色已晚,四人准备打道回地府,明日再来。 一路上,温僖都牵着孟厌的手。 崔子玉站在顾一歧旁边傻笑,看顾一歧低着头,侧身过去问他:“我听黑白无常说,孟厌以前喜欢你啊?那你当时为什么不喜欢她?” 顾一歧仍不说话,倒是走在前面的温僖听见了,回头狠狠瞪了她一眼。 眼神阴冷,把她吓得不敢再问了,假装仰头看星星。 快到地府时,沉默了一路的顾一歧开口了,声音里透着落寞:“我当时也很喜欢她”。 走在前面的三人闻言都停下了脚步,孟厌神思恍惚,崔子玉尴尬不已,唯有温僖回头,笑着回他: “可她说会喜欢我一辈子” 说完,便牵着孟厌走了,崔子玉在后面急追,让他们等等她。 顾一歧留在原地,见他们走远后才慢慢走回地府。 他高中状元后成了大官,每日有忙不完的公事,等到二十五岁要说亲时,一次意外,他死了,死后走到望乡台,孟厌拦住了他:“做我跟班吗?以后厌姐罩着你。” 笑语盈盈,如二月春风,杨花满路。 不出意外,温僖又吃醋了,还没进门就闹着让孟厌亲他,被她拒绝了。 “孟厌,你现在知道他喜欢你,是不是就准备抛弃我了?”温僖说得委屈巴巴。 “不是,我发现我昨天忘领工资了”孟厌回得义正言辞。 顾一歧喜欢她,关她什么事,当时不说留到现在说算什么,她因为他,白白被人笑了那么久。 两人领了工资,回去的路上又碰到顾一歧,温僖遮住孟厌的眼睛,牵着她走了。 “我真忘掉他了”孟厌无语。 “那也不能看他”温僖坚持。 边说边吵,终于回房,温僖这才放开手,茫然无措地看着她: “你说过要罩我一辈子的” “知道了,一辈子” 临睡前,孟厌问温僖怎么看祝融自杀一事。 “反正是被人陷害,一时没想通自杀了”温僖说着,手却不老实往孟厌身上摸。 “今晚没心情,谁会陷害他啊?一个县官而已”孟厌按住温僖的手。 “他死了谁得利,谁就是陷害他的人,我有心情”按住了一只手,他还有另一手可以摸过去。 孟厌觉得他说的在理,索性半推半就躺平随他去了。 这一夜自是渐闻声颤,衣垂髻乱 第二日,孟厌将温僖昨夜所说告知崔子玉和顾一岐,他们也觉得在理,既然钱的方向找不到线索,不如查查人。 明面上的得利之人便是李柘,从县丞成了县官,他们去了归远县,打听李柘与祝融的关系,城中人都说这两人看着挺要好的,外出办公事常在一起。 祝融的儿子祝余也说李柘处事圆滑,不止一次帮他爹收拾烂摊子:“我爹刚直,常说错话得罪人都不知,每次都是李叔帮他善后道歉。” 而且据祝余所说,李柘之所以能当县官,是因为他的资历够了,就算他爹没死,他今年也要去其他地方做县官。
四人查了半日都没发现任何疑点,只得把李柘排除。 “他还会挡谁的道啊?”孟厌问道,一个县官而已,多大仇多大怨,设此无解之局逼死他。 “要不去问问李柘?”温僖的话是对着孟厌说的,眼睛看的却是顾一岐,虽然孟厌才是他的主子,但是顾一岐现在是他主子的上司。 昨夜孟厌已教导过他了,他们俩如今才是一条船上的人,得暂时抛却儿女私情,为了绩效努力再努力。 “那就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