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好久，她才正视沈青城。
直面死亡的勇气，她是没有的。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就算不住院，也要按时去医院检查一下血常规和其他必查项吧。”
默了默，沈青城说，“没必要，你走吧。”
林意的电话又打来，想来晚宴已经结束，宋珩静默了会儿，将水杯和药放在沈青城手边。
“不管怎么样，还是去看看的好，万一有转机呢？”
毕竟医学也会出现奇迹不是——
沈青城依旧沉默，宋珩沉沉叹口气，说：“我先走了，你先把药喝了，还有，试着去相信一下别人也不是一件坏事。”
说完，便直接转身朝门口走去。
门把手甫一拉开，果然，两排保镖尽然立着，宋珩看了眼司机小王，刚要开口，便听包厢里声音传来。
“在外面等着，我等会儿就出去。”
小王立刻会意，将包厢门毕恭毕敬合上，重新站好。
包厢里复归平静，灯光也变得温柔许多，沈青城看了眼宋珩留下的药，忽然抚了抚额头。
头很疼，心也有些乱。
为什么走到今天这个地步了呢？
最开始时拼命想把所有事情做好，没日没夜喝酒抽烟，把自己搞得一塌糊涂，后来终于取得那个位置，发现随之而来的还有一封确诊。
后来沈青城一众保镖发现自家老大越来越暴戾，是的，不仅越来越暴戾，性格也变得越来越偏激。
若是事情稍微不合意，沈青城就想杀人。
那个时候沈青城是真的想杀人的，这条路，不管他自愿也好，沈家逼他也好，总归已经踏上了，且万劫不复。
从小跟在外婆身边长大，外公外婆都是小学教师，无他财富，只余清贫，但该教的都教，该学的都学，从小到大，他想要的只有爸爸妈妈。
后来有一天，沈青城看见有一位特别特别漂亮的阿姨坐在自己家的沙发上，他问，这是谁？
外婆含着泪，牵着他手告诉他，这是你朝思暮想的妈妈。
再后来，妈妈带他来找爷爷，说这是沈家如今唯一的骨肉了。
沈青城曾经想了很长一段时候，既然是唯一，为何他们对他动不动打或者骂，为什么都要逼着他走上不该走的路。
复诊那天，沈青城坐在医院天台的躺椅上，风呼呼吹着，手机开了振动。
他一个人来，医生的短信发过来，他打开，旋即笑了。
所谓人生碌碌，竟论短长，荣枯有数，得失难量。
但是他用命换来的大洗盘的沈家，是绝不可能再回到那些人的手里的。
所以，当魔鬼找他交易时，他同意了。
沈青城揉了揉眉心，他已经很久没有见到那人了。
或许不，那根本就算不上是一个人，确切说，应该是一个相当厉害的鬼魂。
那人是在梦中找到自己的，他只说让他答应他一个要求，绝对不过分，可沈青城知道，天底下从来没有免费的午餐。
但他有什么可怕的呢？
在这人世间，他茕茕孑立，除了亲手辛苦建立的沈家商业帝国，一无所有。
他什么也不会在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