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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缠上的第四十四天】

【被缠上的第四十四天】 整一座佛刹,仿佛被一只隐藏起来的手,瞬间被掐住咽喉,空气陡地陷入了一片死寂,赵乐俪的心律,跟随着这一片教人心惊的水流奔涌声,沉沉地震落下去。 她本以为虞樊已经投诚,哪承想,他居然藏了这么一手,明里暗里,还是想要走个同归于尽,她毁了那批货,他不算计她,反而不惜一切代价,将谢圭璋给算计了进去。 赵乐俪掩藏于袖裾之中的手,腕骨之中青筋微微挑起,五指收拢,因攥力过紧,骨节微微地泛散着一层苍白,这些青筋沿着她的胳膊肌理一路大开大阖地延宕而去,径直淹没至了袖裾深处。 说来也是,玩筹谋玩机心,她又岂会是虞樊的对手。 在目下的光景之中,虞樊虽然四肢遭捆,但唇畔处噙着一抹阴谋得逞的笑色。邱振棠被磨镜杀死了,火药亦是被销毁了去,那万两纹银洗掉了,但也被兀术卷走。 明面上,他们的局势处于最危急的情况之中,毫无转圜的余地。不过,这一切都不打紧,重点是,他将谢圭璋永远困在了水牢之中,这到底也算是扳回了一局。 他虞樊,纵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赵闵已经乘着漕河归入临安,通风报信后,相信太子的勇士营很快就会赶来支援他了,赵乐俪身为太子妃,没了谢圭璋作依仗,不过是一介孱弱的女流,成不了什么大事的,更成不了气候,最终,还不是要玉陨于这一场不见血的政斗之中? 赵乐俪洞察出了虞樊的叵测居心,深呼吸一口气,隐抑地克制住心中沉重的思绪,磨镜上前道:“不要听信虞樊这一番攻心危言,谢圭璋不会就这般轻易死去,既然地下门这一条路走不通,他一定会另觅生路,我们不妨四散开去,在八处水闸的位置各自找寻一番,说不定他就其他出口逃出来也不一定。” 赵乐俪沉静地点了点首,同意了磨镜的提议,宗济负责看守虞樊,其他的人皆是在佛寺八处水闸,细致地找寻了一番,探赜数回,却是遍寻无获。 赵乐俪也不曾寻到人,不知为何,竟是变得有些焦灼,心中最深处的一处角落轰然坍塌了下去。 虞樊目睹见状,得意地笑了起来,在这一片焦灼的氛围之中,隐隐添了一把柴火:“太子妃,您当初嫁入东宫,难道就看不出来局势吗?太子才是未来真正得登大宝的人,你这般行止,三番五次阻挠他的计策,其行径无异于是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虞樊阴测测地说道:“护国公已然投诚于太子,朝中大部分朝官亦是站太子这一边,不用多久,天子就会驾崩于璇玑宫,新君当立,到了这样的时刻里,您认为自己还有折腾的机会么?” “纵使你不惜命,不服从太子,也合该为姑苏慈家好生想一想,那是你的母家,你一行一止,都代表着慈家在朝堂之中的站位和立场,太子妃行事前,难道不该为你的母家好生思量一番未来的出路么?” 赵乐俪直直注视着虞樊这一张面目可憎的脸,檀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细线,一时之间道不出话来。 其实,不用虞樊在此处危言耸听,她也很清楚临安大内的局势,宋熹帝打从遇刺后,就被太医诊患有癫痫之症,沦为政权的傀儡,送入璇玑宫,目前是宋谟在掌执朝纲。她觉得,宋谟虽有人君之相,但他所做的种种,在她眼中,绝对不像是为生民社稷考虑的,并且疑点颇多。假令来日真的是宋谟得登大宝,她终其一生,都不会选择服膺这位新君。 但是,虞樊有一点说的没错,纵使她苟活了下来,按照宋谟的城府,他登基之后,要清算的世家,必定首先是她的母家慈家。 姨母和姨丈都是无辜的,他们在姑苏成家立业,阖府上下百来号人,若是因为她而受了牵连,甚至遭到了不必要的戕害,如此,她会愧怍一生。 赵乐俪掩藏于袖裾之下的手,微微攥紧。 她行事必须考虑后果。 虞樊还想再说什么,酝酿出来的攻心之词,眼看要付诸于言语,下一息,他眸色一凛,蓦然看到赵乐俪身后所出现的一个人。 男子玄衣朱带,悉身尽湿,虽显狼狈之相,但黏成绺的发丝之下,露出了一双冷如锋刃的寒眸,眸尾噙着一抹嫣红如血的笑色。濡湿凛冷的衣袖之下,伸出了一截冷白柔韧的手,掌中执着一柄寒剑,剑面在鎏金日色的映照之下,泛散着一片凛冽的寒光。 这是一张冷峻淡漠的面容,俨若毁天灭地的邪魔,又像是从阴曹之中出来的煞鬼。 仅凝一眼,虞樊面上的阴鸷之意,定格在了面容之上,一时间,整个人如坠冰窖之中,寒意疯狂地往他的骨缝之中钻了过去,一阵毛毵毵的寒意,从他的头顶一路冻至脚跟,骨子里,尽是一片毛毵毵的寒意。 “谢、谢……圭璋?!”

赵乐俪亦是觉察到了一丝端倪,顺着虞樊的视线,细细回望了过去。 一个侧身,一个回眸,只见谢圭璋正提着森冷的剑,剑尖拄地,他长身伫立于离她有半丈开外的地方,鬓发皆湿了个透彻,冷白的面容之上,犹若历经寒水濯洗过一般,眸色湛亮而邃黑,眼神犹若溺毙人的黑色漩涡。 赵乐俪的眸眶,陡地微灼了起来,鼻腔稍稍掠上一片湿涩,心腔之中,涌入了千万种澎湃潮湿的思绪,但千言万语悉数涌至喉腔之间时,她却是什么也说不出来,只觉得喉腔是一片亘久的哽咽。 看到女郎的眸眶,渐渐被一片温湿水汽所浸红了去,谢圭璋一阵淡淡的失笑,正想说些什么安抚性质的言语,讵料—— 众目睽睽之下,赵乐俪趋步至他的身前,裙裾轻轻扬起,云袖一曳,袖裾之下伸出了两截皓白如雪的腕骨,下一息,谢圭璋蓦觉身前覆落下了一道温沉柔软的重量。 女郎紧紧搂揽住了他的腰肢,脑袋沉沉地埋在他胸前。 两人严丝合缝地贴紧在一起,彼此的体温犹若两根烧融在一起的干柴,很快起了烈火般的高温。 谢圭璋想说自己身上皆是污泥秽渍,不想让她靠过来,因为这般会弄脏了她身上的裙裳,话辞行将付诸喉舌,渐渐地,他发现胸前覆落下一片濡热之意。 一抹异色略过谢圭璋的眉庭,顿了一下,他俯住眸心,发现女郎正在无声地坠泪。 谢圭璋牙关微微地紧了一紧,心中最深处那一块最柔软的地方,陡地淹没入了一片溶溶春水,她蘸湿于他衣襟处的泪渍,坠落下来的泪,就像是打落于他的心头处的雨珠, 他的心口,犹若下过了一场淅淅沥沥的雨。 谢圭璋慢慢地拢回了心神,微微埋低了首,静定地望着赵乐俪,她纤细伶仃的瘦肩,藏在单薄的襦衣之下,隔着数层衣料,他能够看到她的两侧肩膊,在颤颤地抖动着。 ——又惹她哭了。 谢圭璋拂袖抬腕,温柔地捧起小姑娘的面庞,粗粝的指腹,细细地揩掉了她眸眶之中的泪渍,温声说:“阿俪别哭,我回来了啊。” 看着两人相拥的此情此景,盛伯和惠生等人识趣地垂下了视线。 宗济一手活擒着虞樊,一手拿着蒲葵扇,漫不经心地扇着风。他狭起了眸,朝着赵乐俪与谢圭璋望去,最终,他的目色定格在了缚系于赵乐俪腕骨之中的那一枚玉璜,在溶溶春景的掩映之下,玉璜周身泛散着一层硬韧瓷实的光泽,尤其是璜面上的「清明」二字,庶几是沉陷在了一片暖溶溶的光泽里。 宗济的面容上,是一片若有所思之色。 谢圭璋的出现,倒是在磨镜的意料之中,两人相识于百鬼阁,认识有很多年了,彼此的交情虽不算深,但是磨镜对谢圭璋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此人乃是鬼门关的常客,就连阴曹里的黑白无常,都无法收走他,更遑论是区区一个水牢。 众人当中,最惊憾惶恐地,只能是虞樊。 他瞠目结舌,定定地望着谢圭璋,口中喃喃道:“怎么可能……这如何可能?!……” 一个本该被水龙王收走的家伙,竟是能从封闭的巨大水牢之中逃出升天,全须全尾地出现在了此处。 假令虞樊不曾被宗济法师扣押住,怕是整个人都要震慑得迸跳起来。 这个谢魔头,果真是有什么神通在身,此前兀术将他扣押于铁闸之中,用火药炸他,结果,谢魔头没死成,不仅迫得兀术卷财跑路,竟是还捣毁了整一座火药坊。 而今,虞樊自认为费尽了机心,好不容易将谢圭璋引入了水牢之中,原以为能够将他溺毙——毕竟大开八处水闸,地下相当于一座纯天然的密室——哪承想,他又从水牢之中逃出生天了。 虞樊想破了脑袋,都委实想不通,谢圭璋究竟是如何才从固若金汤的水牢之中,逃出去的。 他原以为谢圭璋会死,这般一来,他就能包揽下一桩功德了。 一腔希望,悉数都化作了虚空。 这厢,谢圭璋替赵乐俪擦拭好了泪渍。 赵乐俪的心绪,亦是逐渐平缓了下来,也是等情绪真正冷静下来的时候,翛忽之间,她意识到自己居然在大庭广众之下,扑入他的怀中,这也是她始料未及的事。 她按捺住羞窘之意,缓缓地扬起了首,沉静地望着他,问出众人都最好奇的问题:“方才水闸出了水,通往地面的唯一的通道也阖紧关闭了,你是如何逃出来的呢?” 话落刚落,谢圭璋狭了狭眸,朝着虞樊冷睇了一眼。 须臾之间,虞樊便是感受到了一阵灭顶般的巨大压迫感,以及一抹浓烈的弑意,脖颈仿佛被一只冰冷的手捂住了,他被一种

沉重的窒息感攫住,整个人都难以呼吸——关于这么一桩事,他亦是极想知道。 这厢,只听谢圭璋淡声解释道:“八处水闸齐齐大开,唯一通往地上的通道,确乎是被堵住了,循理而言,我确乎是难以逃脱。但是他们没有预料到地是,地下火药坊,虽然八面固若金汤,但炉室之中的墙面,则不算非常牢固,因为炉室顶部便是山泉濯室,石壁比其他地方都要松软,易言之,假令水闸大开,地道注满了水,整个空间之中,最无法承受水压的地方,就是炉室。” 众人闻罢,顿时了悟。 虞樊大惊失色,谢圭璋会从炉室里灶膛里钻出来,这是他始料未及的事。 这是他万无一失的计策之中,最大的一处纰漏,果真是一步错而成千古恨。 一抹隐微的悟色,掠过了赵乐俪的眉庭,她细细地打量了一眼谢圭璋的行相和衣袂,方才发现他还活着,她就没有来得及细致地观察他,只顾着心悦去了,今时今刻,她松开了他,抬起眸,定了定神,重新打量,适才发觉他冷白清隽的峻容之上,蘸染了几星灰色的泥点,前襟和衣袂等处,俱显一派灰扑扑的色泽。 硬朗的鬓角处,氤氲着一团厚重的水雾,漆黑的发梢处沾着零星的水草,身上的衣衫亦是湿了个透彻。 赵乐俪反反复复地打量着谢圭璋,也是在这样的时刻里,她才切身地体察到,他确乎是从炉室那被大水冲垮的墙缝之中慢慢爬出来的。 乍望而去,他就像是一头钻了一圈柴灶后的孤狼,行相显得特别可爱。 赵乐俪忙去检查谢圭璋的胳膊和手腕,她做这样的动作,是这样的自然而然,仿佛是与他之间培养而成的默契。 谢圭璋亦是任由她去验察,眼尾蘸染着一圈薄薄的绯红,薄唇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温淡地说道:“阿俪放心,我无碍的。” 赵乐俪一双雾蒙蒙的眼眸,俨如一枝温腻的工笔,细细地描摹着他的手掌心和腕骨等地方,确乎没有很有大碍,顶多只有一些小小的擦伤。 估摸着是在潜游之时,不慎被石壁碰蹭到的罢。 赵乐俪从袖裾之中摸出了一盒薄荷药膏,徐缓地为他匀搽着伤口,她搽得特别仔细,给他的伤口上了药后,俯住螓首,为他吹了吹,似乎很怕他会疼。 谢圭璋眉眼敛拢起了一片锋芒,只余下一片柔色。 其实,他并不会感到丝毫的疼,比及赵乐俪撮起红唇,朝着他手上的伤口,微微吐气的时候,两人靠得极近,他能明晰地嗅到一阵柔和软香,是独属于她身上的香气。 她喷薄在他手掌上的气息,温热,香醇,娴淡,俨若一枝弥足娇软的花儿,静静碾磨在他的心口处。 赵乐俪为谢圭璋搽完了伤口后,谢圭璋适才将目色,移向虞樊。 也是在这样的时刻里,男子眸底弑意毕现,眼尾的一抹嫣红,犹如稠血一般,薄唇处衔着一抹喋血的笑色。 虞樊见之,觳觫一滞,一阵极具压迫感的杀意,骤地席卷而至。 他解决不掉谢圭璋,现在,谢圭璋就要来解决掉他了! 虞樊的所有计策和筹谋,功亏一篑,面上灰白如纸。 然而,出乎他意料地是,谢圭璋并没有真正一刀赐死他—— 而是,抬腕提溜起虞樊的后衣领,朝着他的来时路行去。 起初,赵乐俪没有明白,谢圭璋想要做什么,直至她望到谢圭璋将虞樊锁入了炉室底下。 她顿时明白了谢圭璋的真正用意,他是在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虞樊方才是将他困在了水牢之中,打算将他活活溺毙,如今,谢圭璋也将虞樊锁捆入了地牢之中,这厢,水闸仍在源源不断地朝别业注水,滚热而沸烫的水,逐渐淹没了虞樊,大水犹若山洪猛兽,从他的足底一路蔓延上去,进而淹没了他的口鼻。 虞樊拼了命地挣扎着,但由于被谢圭璋点了定身穴,他的身躯根本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被暴雨般的山泉给淹没。 水面之上坠落着几许焦黄蜷曲的飘叶,犹若纸折的祭物,在地道里打着圈儿。 隔着一些距离,赵乐俪能够看到虞樊眸底的绝望和惧意,他想要呐喊,想要求救,但最终只能活生生被洪水吞没。 如此精明算计的一个掌笔记,就这般,死在了自己布置好的陷阱之中,看在众人的眸底,是说不出的讽刺。 山泉淹没了整一座底下火药坊,很快地,从炉室之中满溢出来, 赵乐俪往佛塔的方向,遥遥伫望而去,远观的话,它就像是漂浮在海上的一座孤岛,抑或着是一座远处蒙着一片薄薄淡雾的空山。 那位监事住持,满面空茫与

无措,跪于佛寺前,俨如抱柱的尾声一般,似乎在拼了命抓着什么东西,不肯轻易撒手。 宗济见状,一直在叹气,却什么也没有多说。 赵乐俪隐隐约约知晓宗济法师在叹什么气,大概是监事住持原本一心礼佛,只不过,在潜心修行的过程之中,被名利所了诱惑,逐渐丧失了本心罢。 人的贪念和心欲,就如一个无底洞,知足才能常乐,原本白露寺能够在临武县的县志之中留下传奇的一笔,如今,它沦落至一片崩坏了的颓圮,连一丝一毫的香火也保不住。 赵乐俪垂下眼睫,不由想起自己来郴州的最终目的,就是要找到圣僧,也就是宗济法师,希望能让他告知一些关于她母亲的下落。 宗济法师亦是告知了她,去抵徽州的茶山,可以找到慈氏的下落。 不知是不是出于某种巧合,胡商兀术亦是往徽州逃了去。 诸多至关重要的线索,俱是一并指向了徽州。 此地不宜再久,赶在郴州府的官兵赶来剿人以前,赵乐俪一行人敏捷利落地下了山,搭乘上了马车,踩着一片辚辚马车声和敞亮的天光,一路朝着郴州府的城门疾驰而去。 由于守兵俱是集中在了听雨庄,城门的防守倒是比较稀疏,他们很快就离开了郴州城府,在真正意义上,步上了官道。 从郴州府去徽州府,途中要经过恭州,好巧不巧地,恭州就是磨镜的未婚妻夏笙死去的地方,每年他都要来恭州祭奠她一回,循照常理,磨镜原本计划杀了邱振棠后就跟随着夏笙去了,但此刻他到底是活了下来,如此,他必须要在恭州停留一会儿,去给夏笙上香。 今夜,翻山越岭后,天色已擦黑,离恭州府还有二十里的脚程,一行人就打算翌日再进城,目前栖宿于郊外的一间客栈之中。 依循众人的人头数,本来是要四间寝屋,宗济、惠生一间,磨镜、盛伯一间,谢圭璋一间,赵乐俪一间。 哪承想,掌柜的为难道:“近些时日,恭州城内正在大办傩戏节,诸多旅人慕名而至,所以客栈里没那么多寝屋,只剩下三间了。” 赵乐俪下意识看了谢圭璋一眼,偏巧,他也是挑眸深凝着他。 两人对视,俨如静水遇上深潭,击撞出了一星半澜的火花。 宗济忽然道:“惠生啊,你今夜在外间护替赵姑娘守夜。” 这是出乎所有人预料的回禀。 惠生没料到自己竟然会被圣僧点名,他觉得,赵乐俪应和谢圭璋住一间,如今圣僧让他横阻在两人之间,那岂不是典型的煞风景吗? 他蓦觉一道寒凉的、衔笑的眼神,幽幽飘了过来,这一个眼神,俨如泰山将崩。 惠生后颈处渗出了一丝寒飕飕的冷汗,他不懂圣僧的用意,只能姑且硬着头皮应下。 这厢,宗济摇了摇蒲扇,行至谢圭璋近前:“你可还记得,自己欠贫僧一个人情。” 谢圭璋道:“我欠你三问。” 赵乐俪不知晓二人在打什么哑谜,看了宗济一眼,又看了谢圭璋一眼。 谢圭璋以为赵乐俪会问些什么,不过,她到底是什么都没问,惠生陪着她去寝屋休息去了。 其实,两人分开了,彼此反而窃自舒了一口气。 偌大的寝屋之中,一时只剩下了谢圭璋和宗济二人。 宗济问道:“你可有想好三个问题。” 在幽淼盈煌的烛火之中,谢圭璋将手掌静静覆在膝面上,问出了第一个问题—— “端王可在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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