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那作画的姑娘,是停笔也不是接着画也不是。眼见着没人发话,她还得硬着头皮描补手里的画。左画西画总算是画完,明眼人瞧着虽说一团糊糊的,但大抵是朵梅花。
她长松一口气,把画往最后猜花的姑娘手里一塞,她算是把烫手的山芋给递出去。那猜花的姑娘一张脸胀得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臊的。
曾妙芙咬碎银牙,“猜啊,你怎么不说话?”
猜花的姑娘一个激灵,声音似蚊子嗡嗡,“梅花。”
真是一个比一个尴尬,每个人的脸色都精彩得很。
洪宝珠再也没忍住,先是“扑哧”一声,尔后是放肆大笑,直笑得前俯后仰畅快至极。到后来甚至夸张地捧着肚子,一副受不了的模样。
她是真的痛快,笑得眼泪流出来。“哎呀不行了,真是笑死我了。你们这些人真好玩,那位黄姑娘鬼画符一样涂半天,最后出来还是一朵梅花,何必呢?还有李姑娘,你不是知道答案是梅花吗?干嘛回答得那么小声。”
这下不止是曾妙芙羞愤,很多姑娘都觉受辱。
她们向来自诩东都贵女,几时受过此等羞辱。那闲坐着似看戏般的两人,一个是曾经被她们嫌弃的胸无点墨之人,一个是痴傻多年的傻女。
被如此这般的人耻笑,焉能不觉得羞耻。
原本应该墨飘香琴声悠扬的赏花会,竟然闹成一个笑话。若是传扬出去,不止是主办的曾妙芙和陈遥知没脸,她们也好不到哪里去。
“班门弄斧,碰巧猜到而已。”一个姑娘道,接着有几人附和。
洪宝珠不服,“有本事你们也先猜一个试试?”
那被怼的姑娘气得半死,这个不通教化的蠢货。猜花令也好,传诗令也好其实都是幌子。重要的是过程,是她们展现自己才艺的时机。
“你们有本事猜花,敢不敢弹琴作诗?”
洪宝珠怂了,脸色不忿地闭嘴。
曾妙芙的脸色总算是好看一些,不屑地看向裴元惜和洪宝珠。一个蠢一个傻,琴诗都不会还好意思抢猜花令。
她身边的姑娘见她脸色缓和,迟疑问道:“曾姑娘,我们还继续吗?”
“继续,不能因为某些不识抬举的人坏了我们的兴致。”曾妙芙抬起下颔,示意重取一幅画。
陈遥知静婉而立,旁人瞧着只当她不争不抢,是个清雅不计较的性子。然而没人注意到她的眼神,那看向裴元惜的目光阴鸷而怨恨。
上一次她引以为傲的才情在这个傻女面前一不值,没有人在意她琴艺有多高,没有人在意她作诗有多好。
重活一世,她没有一日懈怠。她看杂看地方志,暗中谋划着自己想要的一切。她以为再次出现在东都城,自己将是那个碾压一切的存在。
没想到这个傻女还是如此让人恨得牙痒。
“裴二姑娘,你若是对这个玩法很感兴趣,不如你也试一试如何?”
“不如何,我这人懒。我不喜欢动手,我只喜欢动嘴。”裴元惜说着,放松而闲适。
那个绿衣姑娘又出头,“不会就不会,说那么好听做什么。”
“嗯,我确实不会。你们继续别管我们,我们在一边看着就好。”裴元惜说得随意,压根没有半分羞赧。
曾妙芙脸都气歪了,合着她们是戏子不成,凭什么要表演给一个傻子看。她绷着一张脸,隐约可见火气。
洪宝珠夸张地喊起来,“哎呀,曾姑娘生气了。原来曾姑娘这么喜欢生气,瞧着像喇叭花,一开花就炸!”
“你才是喇叭花!”曾妙芙气得发抖,她一把夺过新取来的画,狠狠揉成一团丢弃在地。
洪宝珠故意露出害怕的表情,“曾姑娘你的脾气要收一收,你可是东都城姑娘们的典范,曾太妃时常夸奖你。你如此失态,若是传出去别人怎么想?你没看到黄姑娘李姑娘都被你吓坏了吗?”
曾妙芙眼一瞪,果然在好些人脸上看到吃惊的神情。
她心生懊恼,深吸几口气,对陈遥知道:“遥知姐姐,玩法是你想的,你可还有其它的点子?”
洪宝珠暗笑,就知道这些一个个会做面子功夫的姑娘没有一个善茬。刚才夸陈姑娘的时候一个比一个起劲,现在闹成这样曾姑娘立马把陈姑娘推出来。
陈遥知哪有什么新鲜的玩法,她擅长的是琴艺和作诗,并不是游戏。
这时洪宝珠瞄到丢弃在地上的画,问裴元惜,“我看这个就挺好玩的,不知道新取来的画上画的是什么,元惜妹妹不如你再猜一猜?”
裴元惜就知洪宝珠促狭,装作烦恼地苦思一会,“总来一些寻常的花多没有新意,肯定不会再是什么梅花菊花,我猜是合欢花。”
曾妙芙震惊了,这都能猜到。
她震惊的样子实在是没能控制住,洪宝珠不留情地大笑起来,“元惜妹妹,你真厉害,看来你又猜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