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话间,婢女们陆续将菜肴糕点端呈上来,商秀珣依依不舍的唤人将唐氏兄妹领到另一边开了小桌,嘱咐好生招待。
众人开席,很快觥筹交错,李秀宁此番带队而来乃是为了给李唐购置良种战马,不过许是顾忌李承钰在场,只是大略提了几句,见商秀珣无意在席间详谈,便也暂且放下,转而依着商秀珣的喜好,夸赞起席上糕点,恰好戳中了商场主的痒处,立刻叫人将新来的两位糕饼师傅请了上来,却正是寇仲和徐子陵二人。
李承钰看过原著,晓得寇仲和李秀宁有一段情缘纠葛,也是起了兴致,安坐在席上看着两个小子表演。
待到寇仲失魂落魄退下之后,宴席继续,一直到傍晚才留下杯盘狼藉,各自散去。
李秀宁原本想与李承钰攀谈,奈何被寇仲出现扰了心绪,便也作罢。
李承钰回到客居小院,将唐氏兄妹哄得睡下后,趁着夜色前往安乐窝,方才抵达门口,寇、徐二人也踏着月色来了,三人一道上楼,见得鲁妙子站在小楼外崖沿处,迎风而立,须发飘扬,看似逍遥,却浑身笼着一股落寞,似乎在缅怀往事,追忆青春。
三人上前请安问好,鲁妙子收拾了一番心情,领着他们来到一楼正堂,待到落座,从袖中取出厚厚一卷羊皮递给李承钰道:“这就是杨公宝的设计图纸。”
李承钰接过之后摊开一看,只见皮上详细的画着宝结构行状,一应机关陷阱更是详细标注,旁边都有朱笔注解对照以及应对方法。
寇、徐二人亦是好奇着频频侧目,李承钰见状将羊皮递给他们,然后朝着鲁妙子抱拳道:“谢过老先生成全。”
鲁妙子摆手叹道:“勿需如此,老头子命不久矣,此物于我不过一份回忆罢了。”
寇、徐二人闻言大为惊讶,忙问缘由。
鲁妙子面露怒色,将与阴后祝玉妍的孽缘纠葛大略做了分说,旋即倏地像是苍老了几年,痛苦叹息道:“我这一生最是对不起青雅,什么男儿抱负,权利财富,都是过眼云烟,若时光能倒流,我必不会白白辜负她的情义,可惜……”
他真情流露,极富感染力,叫徐子陵听得感动不已,而寇仲猛然起身,似下了什么决心,出门而去,没入夜色之中。
李承钰因受前世心性影响,在那个讲究一夫一妻制的信息大爆炸时代,见惯了渣男渣女的手段本事。
按照原著中的描述,在感情这事上,鲁妙子也能算上此道中人,所以心下难免不以为然。
不过到底收了他杨公宝的图纸,也想为其做些回报,于是并指搭在他手腕上,度了一道真气往他体内游走查探一番,果然发现有一股至阴诡谲的真气仿佛一张大网根植在五脏六腑之间,不断的吞噬他的生命力,甚至因为时日长久,已然融为一体,若非鲁妙子精通医术,又善于食补养生,三十年来缝缝补补,才拖延至今,不过即便如此,也是堪堪油尽灯枯了。
徐子陵见李承钰查探完毕,忙关切问道:“李大哥,老先生还好么?”
李承钰摇头叹息道:“天魔真气三十年来伐尽了老先生的生机,且已与他元气混为一体,我虽能以功力拔出,但亦是将老先生一身生机磨散开去,如今怕是回天乏术了。”
徐子陵听罢简直伤心不已。
鲁妙子见着十分感动,洒脱的宽慰他:“子陵不必为我伤心,老头子已经看开了,我这一生颠沛流离,跌宕起伏,有过辉煌,也曾落魄,虽有对那妖妇的憎恨遗憾,但临到大限,也能放下了,纵观一生算得上不负光阴。”
说着,看了二人一眼,又道:“只是唯有一桩事情放不下来。”
徐子陵忙接口问道:“什么事情?若我能力足够,定当为老先生办到。”
鲁妙子欣慰的看了他一眼,说道:“我这三十年来,醉心钻研园林、机关、建筑、兵器、历史、地理以及术数七个方面的学问,虽然称不上绝世,但也当得起承继先贤四个字,若随我带入幽冥,未免太过痛心,愧对前人,所以想请你们替我承接发扬,确保传承不绝。”
李承钰闻言,虽有兴趣了解,但想着自家终究只是此世过客,必然离去,届时寻不到合适的传人,难免有负重托,于是指了指徐子陵笑道:“子陵性子淡泊,贴合黄老之志,且又是天资绝顶之辈,正好担此重任。”
徐子陵啊了一声,却是没想到李承钰会推荐他,讶然道:“我学识浅薄,且对老先生的学问完全外行,恐有负所托,李大哥神仙一般的人物,才是最佳人选。”
鲁妙子心中早有决断,他原本就喜爱徐子陵的那种淡泊人生的态度,已是视作内定的传人,不过见了李承钰这个连他也有几分看不透的绝顶人物之后,便想着为飞马牧场结下一份善缘,万一自家死后牧场落难,牵连到商秀珣,届时有着这份情谊在,当可确保自家宝贝女儿不至于陷入险境,于是笑着道:“子陵性子确实符合我的自然之道。”
见徐子陵有几分得失之间的忐忑,宽慰道:“你无需紧张,咱们就当三人之间的闲聊便是。”说着当先领着二人回到二楼座下,又取了六果酿为他们斟满一杯,举杯邀道:“今夜咱们秉烛夜谈。”
徐子陵放下心头忐忑,重复淡然,也就举杯对饮,而李承钰见鲁妙子有意结缘,心下也是欢喜,于是三人开怀畅饮,笑谈古今。
鲁妙子着重讲他的自然之道,以及大衍五十,其用四九的“遁去得一”的辩证思想,其中又参杂了七门得意学问的精义应用,这位学时渊博,见闻广阔的奇人简直是一座人间宝,在其倾囊相授的心胸下将人类明的部分精华一一呈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