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长宁凭借上辈子的记忆和卫振廷给的线索,联络到潭州城内的血影卫和细作。
“参见堂主。”来见晏长宁的血影卫纷纷抱拳单膝下跪行礼。
晏长宁同众影卫一样带着黑色面巾,面巾底下,还有一张人·皮面具。她现在的身份是西风堂的堂主天刹。目光扫过众人,其中有的是富商,有的是太监宫女,有的是平民百姓,有的是工人艺匠,有的是皇宫内卫,还有的则是楚国暗探。
“人都来齐了,很好。两年前,楚军势如破竹攻克我国蜀南和蜀中,拿下益州后坑杀我邺国二十万大军,屠戮我国十万百姓,这个仇邺国迟早会报。虽说楚国和邺国的仗打得火热,但楚国内部也不太平,我们要做的,就是在目前的局势加一把火。另外,我怀疑军中出了内奸,而你们之中,也有叛变的人。我给你们中的某一个,或几个人一次机会。若被我抓到了,只有死路一条。”
众绝影卫听到她如此说,忙表示自己的忠心:“属下誓死效忠邺国!”
“冠冕堂皇的话谁都会说,如果真效忠邺国,就拿出你们的诚意来。你们在潭州各司其职,我安排的任务也不同。”宴长宁从他们面前走过,“你们接下来的目的很明确。现在楚国内部动乱,我们要做的就是添一把火。这是你们各自的任务,看完后,当着我的面烧了。”宴长宁给了他们每人一个黑色的弹丸,密信就装在里面。
绝影卫捏碎弹丸,抽出其中的纸条,迅速看了一遍后立刻烧了。
“你们可以回去了,孟玄已经带人过来了。”宴长宁说。
“是!”众人答道。
宴长宁安排好后离开潭州城,五日后才混在商队中重新出现。她是男装打扮,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布衣,一头长发只用布条扎了个马尾,看上去十分落魄。但脸上始终带着笑容,像极了四月的暖阳。这辈子还来得及,她没有必要因为仇恨整日愁眉苦脸。笑容和美貌,是她最好的武器。
晏长宁此去潭州,除了杀孟玄和南宫羽,除掉莫擎天的左膀右臂之外,还要煽动世家和皇子们造反。楚国内部不稳,莫擎天便无暇顾及邺国。
风尘仆仆的赶到潭州,宴长宁在潭州城内闲逛。上辈子莫擎天镇压内乱毫不费劲,这辈子不能让他如此轻松才是,他灭了邺国,自己必须好好回报他才可以。
宴长宁用身上仅剩的三枚铜钱买了一个馒头,填饱肚子后开始找事做。客栈的老板见她可怜,人长得诚实,就让她留下做跑堂的伙计。白天她是不起眼的小二,晚上是指挥血影卫和各路势力谈判拼命的冷酷杀手。
几日下来,宴长宁在潭州的计划并不顺利。好几名血影卫被杀,密信被截胡,看来这批人当真有人被策反了。潭州最近在清查外来人口,但凡来历不明的,皆被抓进天牢拷问,宴长宁也进去了几次,幸亏瞒天过海的本事高明,谎话编得圆满,才被放了出来,但也是重点怀疑的对象。宴长宁回到客栈后,列出这批血影卫的名单,一一划出可疑之人。既然是双面间谍,就一定会漏出马脚。
上一世的此时她还在犍陀罗,对楚国这边的境况并不了解,回国之后上阵杀敌已是四年之后,此时只能从上辈子的记忆和零星传闻中找线索。无论前路如何,也要走下去。这家小客栈终究不是能待长久的地方,既然都被盯上了,那就去目标明确的地方。
近来潭州严查声色场所,城内最繁华的怡春院和潇湘馆已被端,里面的妓·女全部被斩杀在菜市口,听说怡春院是莫擎天的皇弟莫凌风的产业,也是他打探消息搜集朝廷重臣罪证和机密消息之所。至于潇湘馆,则是秦国皇帝元胤的暗哨。
出了这事后,潭州城内的秦楼楚馆被迫整顿歇业,只有与皇室和敌国没任何牵扯的才能重新开业。艳月楼就是其中之一,它名义上是孟玄的产业,实则是莫擎天收集民间情报、监视朝中大臣的重要场所。
长公主曾经说过,她的外祖母是西域某小国的公主,国破家亡后逃到邺国寻求庇护,嫁给了戍边的将军卫確,生下她母亲卫妍光。后来卫確战死,她外祖母伤心过度也去了,临走之前她将妍光托付给卫家主母照顾。卫家是皇帝的人,与皇家走得极近,卫妍光因此认识宴承德,后来嫁给他做了王妃。
宴长宁的外祖母是高眉深目、脸部轮廓深的西域长相,卫妍光则融合了中原人和西域人的长相,面相柔和,却美艳绝伦,到宴长宁这一代,她已长得和汉人相差无几,她的长相融合了宴承德和卫妍光的所有优点。不过在她身上还能找到西域人的特征,身材高挑,皮肤白皙,脸部轮廓比一般女子深邃立体。因此宴长宁换上异域装束,化上浓妆,活脱脱的一个西域美人。她擅长面部伪装术,使得她面对楚军盘查能摆脱嫌疑。
宴长宁从小善舞,长公主纵容她,专门请了舞蹈行家来教她。后来她在天竺流浪两年,学了两年天竺舞,舞技更上一层楼,这会儿正好派上用场。重新开张的几家歌舞伎坊如今生意不景气,如今为了招揽生意使出浑身解数,她恰好可利用自己的优势混入其中。
艳月楼是潭州出了名的风月场所,里头的舞姬乐伎卖艺不卖身,艳月楼的姑娘登台之前经过严苛的训练,举止修养和大家闺秀相差无几。许多人骚客愿去那里和才华出众的歌女对词,达官贵人也常出入观舞。如今里头的头牌舞伎,就是孟玄的相好。
她看过名单,有几名歌姬就潜伏在艳月楼中。那日来见她的血影卫中有十来个女子,虽未看到她们的脸,但她还是闻到了她们身上独有的脂粉香气。如果男人容易被名利收买的话,那女人更容易被男人的甜言蜜语拿下。
艳娘年轻时混迹各大风月场,什么人没见过?听到龟公说有个男子来聘舞师,忙叫人把他留下。她人机灵得很,一见宴长宁就觉不对。再细看之下,他虽然没穿耳洞,却没有喉结。虽是一副男装打扮,但却是难得一见的俊俏风流。更兼他长得高挑,身长腰细,眉清目秀的,一看就是个姑娘。艳娘这下来了兴致,这种自己送上门的尤物,岂有不要的道理?招手让龟公下去,问道:“那你都会些什么?”
“会吹笛子,会唱歌,会跳舞,天竺各种舞学了一些。”宴长宁言简意赅的回道。
艳娘正想着楚国权贵看惯了宫廷的柔歌艳舞,换换西域的歌舞也不错。这楚国境内倒是有会跳天竺舞的,但也只是跳得像个形而已,并无其神。如果眼前这个真的会跳,说不定会让她大赚一笔。男人都喜欢美人,如果把她捧红了,到时待价而沽,只怕不是钱财这么简单。艳娘担心她空口说大话,定要考她一番,说:“这自夸话呢,谁都会说。你不拿出点儿实力来,我怎么相信你?”
“老板是想考我了?”宴长宁问道,她走遍邺国和西域,见惯了形形色·色的人,这艳娘看她的眼神不对,眼中全是贪婪的光芒。
艳娘朝在场的人招了招手,让他们出去。等到只剩她和宴长宁时,说:“姑娘,别以为你穿了一身男装我就认不出来,我一个月见过的男人,比你几辈子见过的都多。正经人家的姑娘,如果不是生活所迫,或是遇到狠心的爹娘,绝不会到伎馆来。说吧,你有什么目的。”
宴长宁的伪装术并不高明,她原本就是让艳娘识破自己的性别,不过面上还是恭维道:“艳娘的眼睛果然毒辣,这么快就识破了。我也不隐瞒,我的确是女扮男装,至于为什么到艳月楼来,是因为我缺钱。我听说艳月楼是潭州城内最大的歌舞坊,平日里日进金斗,又与楚国贵族有来往,所以就想到这里来谋个出路赚些银子。”
艳娘绕着宴长宁走了一圈,前后左右上上下下的仔细打量她,只觉她长得像中原女子,但又有些不同,轮廓比平日见的女子要深一些,头发很长,发尾微微有些卷曲。她的皮肤不同于楼中女子养出来的白,而是天生如此。想到最近盘查得严,脱口问道:“你不是楚国人?”
宴长宁早编好了自己的新身份,说:“我也不知道我是哪国人,我是来寻亲的,因路费花光了,所以才来艳月楼做舞女的师傅。等赚够了盘缠,我再去找爹,如果楚国找不到,再去秦国找。”
“绕了这么半天,你还是没说清楚。如果你不交代清楚,无论你长得再美,舞技再好,我也不敢收留,请自便吧。”艳娘已准备请她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