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座古朴沧桑的旧城池,裂着斑驳的石纹,刻着岁月的沉静,墙壁上似还沾染着几处洗刷不净的血渍。
陈三两跃下马车,抬头仰望,城门上一杆鲜红色的大旗迎风招展,旗上龙飞凤舞地写着四个大字——红莲圣母。
他轻蔑一笑。
这时,从城门楼上探出一人,高声喝道:“城下来者何人,报上名来!”
车厢帷幔一掀,一个少年跃下马来,一袭青衫长袍,长发拢成发辫扎在脑后,五官俊朗英气勃勃,不是那少年莫问又是何人。
他无需回答,仅那一站,城上人就欢喜喊道:“原来是莫问兄弟,恕小的眼拙,这就为您开门。”
随后城门缓缓打开,一队红莲教徒快步跑来,领头之人是个中年男子,见到莫问就粗暴地抱作一团。
“阿弟,不是说你被俘虏了吗,怎么逃回来的?”
“阿哥,轻点,有伤。”
“伤哪了?让阿哥看看。”
中年男子赶紧松开怀抱,又关切地检查起莫问的周身,当看到手腕和脚腕上一层乌青的瘀伤后,他勃然大怒道:“他妈的,这该死的县主陈三两,竟然这般折磨我家阿弟,早晚等攻破了江流县,我定斩了他的狗头不可!”
莫问尴尬地回头探望,生怕这话再惹恼了陈三两。
陈三两回他一笑,表示不在意。
莫问这才放下心来,又顺着话声骂道:“阿哥,你是不知,那陈三两简直毫无人性,若非是我机警,寻了个机会逃掉,只怕早就死在江流县了。”
中年男子抹了把微红的眼圈,憨声劝道:“阿弟,你能逃回来便好,教主已出法旨了,待到明年开春,咱们就举兵攻伐江流县,你瞧,我已晋升为大护法,每日专职操练护教兵丁,明年必为你报仇雪恨!”
莫问暗吃一惊,随即又佯装激动道:“阿哥,到时别忘了让我为先锋啊!”
中年男子大笑道:“好好好,打虎亲兄弟嘛,怎会忘了你,我现在就领你去见教主,求他也封你个护法,以后咱哥俩一起操练兵丁!”
莫问悄悄回头询望,看陈三两作何指示。
陈三两微微颔首。
莫问立即应道:“走,阿哥,咱这就去参拜教主。”刚走两步,又装作猛然想起身后众人之势,赶紧扯住中年男子的手臂,唤道,“阿哥,我能逃出江流县,多亏了身后这帮兄弟们,你看能否放进城来,让阿弟我好生款待几日以表谢意?”
中年男子没有怀疑,当即挥手放行,并道:“既然是我家阿弟的兄弟,亦也是我莫道的朋友,梧桐县里尽管畅行,小三,先领他们去我家休息,待我和阿弟见过教主后,再设宴款待诸位!”说罢,就急匆匆地拉着莫问离去。
一个小少年随后走出,伸手请道:“各位,请随我来。”
陈三两环顾一圈,眼神示意众人多加小心,然后一步跃上了马车,接着由唐小芊牵着缰绳,唐氏小队谨慎护卫在左右,缓缓跟着那小少年走进了梧桐城里。
城内,一片萧索。
废旧的民居,残破的屋舍,满地的污泥秽渍,入目一片破衣褴褛,看不到一点盎然生机,沉沉死气让人倍感压抑。
邪教之害,可见一斑。
陈三两摇头轻叹,覆灭红莲之心更甚。
一路兜兜转转,小少年安静在前引路,马车缓慢跟随在后,不多时,抵达至一座宽阔的府宅前。
朱门,大院,前厅后堂。
小少年喊来下人牵走马车,随即领着众人走进一间客堂落座,然后自有几个婢女奉来热茶和果品。
陈三两饮了一口茶水。
唐氏小队却是丝毫不敢大意,桌上茶水和果品一概没动,随时警惕地扫视着门外声响,右手就一直没离开过腰间剑柄。
小少年瞧着新奇,终开口道:“想必诸位是第一次来我梧桐县吧,大可不必如此小心,我红莲教对朋友向来是赤诚以待的。”
陈三两怕他起疑,微微咳嗽一声。
唐氏小队心领神会,随后个个佯装出一副轻松模样,也端起桌上茶杯轻饮一口,只不过仅是含在口里却未敢咽下。
小少年微微一笑,这才躬身退了出去。
待他一走,众人赶紧将茶水吐进了袖中,又用随身水囊漱了漱口,那情形不像是饮了一口清茶,反倒像是喝了一口毒药。
陈三两略有几分不悦。
唐小芊小声解释道:“公子,没办法,哥几个都曾中过红莲教的暗算,此时又在红莲教的老窝里,不得不防呀!”
唐氏小队纷纷点头。
陈三两冷哼一声,训道:“尔等无需这般过度谨慎,只需小心应对便好,该吃吃该喝喝,放心,万事有我!”
他如此一说,众人才缓缓放松下来,想想也是,凭借公子爷的本领,哪怕是深入敌巢腹地,也能轻轻松松杀个七进七出,何必怕这些歪门邪道呢。
胆气一壮,众人也不再拘谨,喝茶,吃果品,聊着路上的所见所闻。
待到傍晚,莫问和那中年男人终于回宅。
众人拱手相迎。
莫问率先介绍道:“这位是我家阿哥,与我一母同胞,姓莫名道。”又引荐陈三两道,“这位是救我逃出江流的好大哥,姓……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