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凌月从族学回来，杜华卿把今日裴大夫人来访的事，告知了裴凌月，老伯爷留下的东西让她自行处理。裴凌月一一查看，见都是些首饰外加京郊一处庄子的地契、跟之前摆在老伯夫人屋里的珊瑚树。裴凌月让人把首饰入，留下地契，派人把珊瑚树送给杜老夫人。径直回了房，把芍药叫了进去。 “芍药姐，大伯母今日来除了送东西，还说了其它事吗？” “裴大夫人没说什么，顾及夫人的身子，说的都是一些家常趣事，倒是夫人提起要立女户。”芍药说完，见裴凌月停笔，放下笔，伸手把桌上的那张纸揉成团。 “去看看海棠姐有没有空？” 芍药领着海棠进来，海棠垂着手站着，裴凌月坐在椅子上，敲着椅子的把手。 “大小姐。” “海棠姐，昨日看戏发生了什么事？母亲怎么会想起立女户。” “昨日冯嬷嬷点了出《张协状元》，跟老夫人一起痛骂张协。骂着骂着就聊到了二小姐以后的婚事，说二小姐性子软，跟夫人一样，担心二小姐出嫁被欺负，招赘吧，不知是人是鬼。几个舅夫人宽慰老夫人和夫人，有她们跟舅老爷在，断不会让人欺负了二小姐。冯嬷嬷说于礼不和，几个舅夫人提议过继，聊到最后变成，让夫人立女户，肚子里的那个直接姓杜，就解决师出无名的问题了。” “二舅不是跟去了？”裴凌月疑惑的问。 “二舅老爷有事找九舅老爷去了。” “海棠姐，没事了，你出去吧。” “是。” 海棠走后，芍药看着裴凌月，小心翼翼的说道：“大小姐，你以后一定不要惹冯嬷嬷。” 裴凌月难得看到芍药会害怕一个人，笑笑的说：“知道了，替我问问春桃姨今天有什么汤，你亲自送一盅过去给冯嬷嬷。带句话给冯嬷嬷，谢礼我收到了，很喜欢。” “是。” 裴凌月从旁边拉过一张纸，继续练字。晚膳时，除了没见到苏家两姐妹，一切如常。用过晚膳，杜玖就把裴凌月拉到房。杜易、杜阳已经坐在房的茶桌边，见两人过来，杜易倒了两杯茶，摆在两个位置前。杜玖跟裴凌月坐下，喝茶。 “月儿，你没事收拾苏家人干嘛？”杜易拿起盖碗给众人添茶。 “冯嬷嬷嫌她们碍事，妨碍到她管教苏家两位表姐。来者是客，除了外祖母，其她长辈都不好处理。刚好惹到我，小孩子玩闹起争执是常事。” “我就说月儿你怎么可能去道歉，不再打六妹家的那两个丫头一顿，都算你大气。”杜阳兴奋的说，其他三人你看我，我看你，对于杜阳小动物般敏锐的直觉，无可奈何。明明不算聪明，总是能最快发现其他人没意识到的点。 “让三姐立女户是冯嬷嬷给你的谢礼吧。”杜玖补充道。 “我觉得是，有劳九舅了。”裴凌月笑的极其灿烂，既然九舅说出来，不是也会变成是。杜玖拿起茶杯喝了口茶，看杜阳一会儿看看自己，一会儿看看裴凌月，杜玖起了逗弄的心思。“五哥，你以后见了冯嬷嬷绕道走，九弟保不住你。” 裴凌月听了，严肃的点点头，“五舅，我也不是嬷嬷的对手，救不了你。” “你们两个，我又没得罪冯嬷嬷，她老人家才不会收拾我呢，我不好奇就是了。”杜阳见杜玖跟裴凌月挤兑自己，很识时务的当鹌鹑，众人笑笑的揭过这茬。 “月儿，这些地契你收着，一半给你一半给星儿，徐家这次把京郊所有的土地都卖了，我买了一千亩。” “谢谢九舅。” “不必谢，不是九舅出的钱，杜家每个女孩都有一份嫁妆，公中出。况且交给你，就要你自己打理，不要想着有人帮忙。”杜玖笑笑的说出残忍的话，跟烫手山芋一样把盒子塞进裴凌月手里，裴凌月吓的跳开。 “九舅，我才岁。” “谁让月儿聪明，九舅相信你会处理好的。” “九弟，别闹月儿。”杜易看着绕着桌子跑来跑去的两个，出声制止，杜阳在旁边笑个不停。裴凌月钻进五舅怀里，双手抱胸，抵死不接盒子，还是杜阳替裴凌月接过盒子。 “你九舅逗你的，等你十二岁的时候，才需要你亲自打理，之前会有管事替你管理。”杜阳笑着安慰裴凌月，“杜家的孩子，十二岁开始学习处理庶务，会从家里领养的孤儿或者第二代里，挑选一个差不多年纪、有术数天赋的孩子，一起跟着大管事学习管理土地、店铺。女子出嫁，带着嫁妆跟一起学习的孩子，你母亲的管事就是青禾。男子及冠，就分家，把属于他的那份产业分给他，自己管理。月儿，你不知道看账本太辛苦了，要不是娶了晴晚，我还要熬夜看账本。” 杜阳
说起账本就心有余悸，把裴凌月抱紧，裴凌月觉得五舅更需要安慰。杜玖翻白眼，嘀咕了一句：“还不是你术数太差。” 杜易轻咳了一声，把众人的注意力吸引过来。“本来想给三妹的，只是她连自己嫁妆丢了，都不清楚，还是月儿你自己收着吧。” 裴凌月眨了眨眼，感到二舅对母亲淡淡的嫌弃，也不好接话，默默的拿过盒子。聊完自家事，杜玖提起裴家三兄弟，正阳街的三个院子已经整修好了。裴家三兄弟已经搬过去了，搬家时，裴家三兄弟手里御赐之物一并处理了。东西挺多，换了两万多两，让裴家三兄弟手头宽裕不少。杜阳直接吐槽杜玖跟少府是奸商，东西送去宫中的匠作坊，由师傅改一下记号，送回皇家私，在记录本上划去记录。这两人一人就要抽一成，皇家私按六成回收，卖东西的人只能拿到四成，还对杜玖千恩万谢。不少人为了卖掉御赐之物，还会送厚礼给他。裴凌月转头对杜阳说：“所以九舅才能管三姑奶奶那一支的生意。” 杜阳一脸被打击到：“月儿，你可不能跟你九舅学。” “五舅，你想一下，要卖掉御赐之物的人都是什么人。” 杜阳想了有一回儿才回答道：“大部分都是败家子，少部分是像你小叔他们一样，无以为继。” “五哥，你还没月儿一个小孩子明白，幸好五哥你的产业都是五嫂在管。况且真的无以为继，我们只收半成，有些事情不能明着来。我跟少府总的做出中饱私囊的样子，否则皇家的脸面往哪搁。” “裴家三兄弟既然搬过去了，裴云洛打算什么时候去学院？”杜易起身走到桌旁，拉开抽屉，从中拿出一封信。走回茶桌，把信递给杜玖。 “应该快了，他之前被老伯夫人下了药，伤了底子，经过王神医的调理，好了不少。等月儿休沐，我带月儿、星儿过去认认门。二哥，我之前给你的章，你看完了？”杜玖把推荐信收回怀里。 “看了，辞藻华丽，用典精妙，理通畅，就是实务上有所欠缺。时候不早了，散了。” 裴凌月跟舅舅一边往外走一边商量准备带什么礼物过去给裴家三兄弟，杜易建议问问杜老夫人她们；杜阳建议带吃食、布匹；杜玖最直接给钱。 第二天，裴凌月去族学，依旧没见到苏家两姐妹。表姐妹们虽然听说了，裴凌月跟苏家两姐妹起冲突，导致杜老夫人发火，让人打了苏家那几个婆子丫鬟。又被家里父母叮嘱不要多问，以后注意点，不要惹到裴凌月。众人对于苏家两姐妹被吓病这件事很感兴趣，想问裴凌月又不敢问。杜巧婷跟杜巧梅年纪比较大，又跟宫里出来的嬷嬷学过规矩，知道这是当家主母处置家里下人的手段。况且杜老夫人、杜大夫人、杜二夫人有意教杜巧婷、杜巧梅掌家的本事，大部分的事情都不避着她们俩。杜大夫人当晚去柿园看苏家两姐妹，杜巧婷是知道的，柿园的下人回禀说的是裴凌月让人打了苏家人。之后听到是老夫人处置的，便知道事情肯定不简单，但也不敢细问，以前听到过流言，说裴凌月打杀过家里下人。之前她是不信的，毕竟裴凌月当时才5岁，况且伯府这一通事下来，大家都以为是谣言。现在她不想信，自己的表妹小小年纪就心狠手辣，这太让人很害怕，还是当不知道的好，保持沉默。于是大家就这么相安无事的上完今天的课，一起下学回杜园。除了裴凌月，从昨日起，被七叔公要求每日留下抄写半个时辰的《心经》，虽然裴凌月字都没认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