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楚的死得到了彻底证实，当归心中一片冰凉，鼻子发酸，默默流下眼泪。
小女孩见他神色凄然，真情流露，不免心软起来。
“你找姑姑做什么？你不要哭啊，我问你呢。”
当归摇了摇头，声音沙哑：“她是怎么死的？”
“被坏蛋杀害。大前年，有一只猫妖在镇子附近出没，伤了许多人，于是姑姑出手将它赶走。可没过几天，有一个女人来寻仇，说猫妖是她养的宠物。她与姑姑打了起来，然后……”
“那女人叫什么名字？”
“似乎姑姑以前认识她，称呼‘许红莲’，提到昆仑山什么的。那女人妖里妖气，明摆着不是好人。但她的本事很大，手中放出一道红光，姑姑便摔倒在地，胸口喷血。妖女提起姑姑的尸体，说要喂给宠物吃报仇，然后飞走了。”
是许红莲那个妖女，竟如此心狠手辣，为区区宠物杀人。想必她知晓楚楚被逐出门墙，否则顾忌原道宗，不敢乱来。要是楚楚好生留在求知堂，就不会死。
当归越想越觉得憋闷，楚楚死得太冤枉。
小女孩只顾说话，忘记照看炉子上炖的药。砂锅沸腾起来，药汁噗噗往外喷溅，她赶忙提起锅盖，手被烫得拿不住，一下子又丢开。
“让我来。已经熬好了？”
“嗯，倒碗里就行。”
当归上前端起砂锅，饭桌上摆着一个蒙有纱布的空碗，他小心缓慢地将药倒进去，然后用纱布兜住药渣扔掉。
“病人在什么地方，我帮你送过去。”
“这边，跟我来。”
小女孩在前面带路，堂屋门口，一个中年妇人坐在小板凳上剥毛豆，脚边放着破瓷盆。
当归打招呼：“大嫂您好。”
妇人抬起木讷、憔悴的脸，目光从来客身上划过，又垂落下去，不作搭腔，手中机械地剥着豆荚。
小女孩不理睬她，继续带当归往里走。来到东侧的卧室，一股刺鼻的恶臭扑面而来。
在床铺上，躺着一位枯瘦老头，裤腿挽起，露出血肉模糊的下肢，形容可怖。他的左脚已从脚踝处完全烂掉，乌黑肿胀的肉头中支楞出一小截骨头；右脚烂掉大半个脚掌，黑棕色脓水不断往外渗，被褥上斑斑点点，布满污渍。
小女孩走到床边，扶老人靠在床头坐好，再从当归手中拿过药碗，用汤匙舀一勺药水，放嘴边吹凉，喂给老人。一连串动作轻车熟路，显然是平常做惯的。
老头儿病虽重，神志却不糊涂，见当归站在一旁便问道：“这位小哥面生，不是镇上的？”
“他叫何当归，是姑姑的朋友。”
“啊，请坐……”
老人挣扎着直起身，当归急忙拦住：“老伯请安歇，不必客套。您是楚楚的父亲？”
“是的，老朽叫楚安生——唉，却不得安生。自己不安生，家人也不得安生，两个孩子全走了……”
楚安生常年卧床，难得与外人交谈，再加上客人是爱女的朋友，登时心情激动起来。他絮絮叨叨，颠三倒四，大倒自家的苦水。当归耐心倾听，明白了大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