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非羽正闭着眼睛大口喘气,忽然感受到来自正上方的大胆窥视,睁眼的一刹那对上了一双温煦的棕色大眼睛。他现在对大眼睛产生了严重的反胃感,拔剑欲砍,剑未出鞘,那双大眼睛忽然爆裂。
路凡眼疾手快地挥袖掸去了飞溅的脑浆,再将谢非羽拦腰抱住,利索就地滚了三周。二人再起身,见刚才那里躺着一头没有头颅的鹿,那鹿四肢苗条,毛色光亮,是头很美的成年母鹿,她的身边跪着一头小鹿,拿鼻子拱着她的尸体,大滴眼泪掉落。
谢非羽惊讶地看了一眼路凡,刚才那头母鹿头颅炸裂显然是因为路凡做出了防御,这种血肉横飞的防御手段,确实凶残。
这时更多的鹿聚拢,路凡握着剑,等着鹿群为母鹿报仇。那群鹿却只是瞪着盈满泪水的大眼睛,围在母鹿的尸体旁,一个接一个地跪下,似在为她举行葬礼。
这样人性化的场景反而让路凡稍显无措。谢非羽握着他的手,安慰道:“不必管,我们赶紧看看这是哪里罢。”
二人应身处一道阔大的峡谷内,头顶天空被万仞峭壁逼成细细一线,一线飞鸟白云横绝。若是武侠小说中,也能把人困死了,但他们毕竟是玄幻小说,谢非羽清诧一声:“起。”
飞剑乖巧地躺在路凡手上,一动不动。
“起!
“……”
草,不会吧?禁魔?!谢非羽扬袖拍向身侧的桃花树,肉痛地缩回了手,“真的禁魔。快问一下那个家伙,这里是哪。”
路凡叹道:“他又不吭声了,我拿他没办法。”;;;#8232;
谢非羽想把一切的脏话送给天帝老儿。
二人暂时没了头绪,决定四处探查一番。分头搜寻在谢非羽这等老江湖看来无异于作死,于是结伴往南行。
沿途皆是落英缤纷,芳草鲜美,清溪潺缓,偶有幽潭照影,鹿群三三两两,垂首咀嚼落英鲜草。活泼的小鹿追逐着蝴蝶,踩着溪石越过二人身旁,好奇地停下脚步,毫无戒心地追着二人打量。
实在美好得令人心生警惕。
很快天色黯淡,群鹿都避入桃花林中,小溪上空升起淡淡寒烟,濡湿溪边青草,愈发青翠。
路凡道:“师兄找棵桃树暂且睡一觉,前半夜由我当值。”;;;#8232;谢非羽并不推拒,找到一棵枝桠宽阔,适宜栖身的桃树,翻身躺了上去,临睡前警告路凡:“最晚丑时,你可得把我叫醒换哨,别想着熬整夜!”
路凡笑着应了。
等谢非羽朦胧醒来,东方都已泛白。他气得跳下树找路凡算账,找了半天没找到,正是忧虑时,听到哗啦水声,急忙循声探去。
春日林潭里的雾气腾变如野马,水上桃花红欲,落花顺水流去。路凡将衣服规矩叠在岸边,漠然立于齐腰深的潭水里,脊背劲实有力,在黯淡天光下几乎泛着青白。当谢非羽亲眼见到路凡身后累累伤痕,他不由啊了一声。
路凡闻声回头,眼中似有万年苍茫烟水暮。
那是谢非羽第一次分不清路凡和姜桓。
路凡淡然开口:“师兄,我好痛。”
谢非羽道:“哪里疼?”
路凡不吭声,只是拿那双漆黑苍冷的眼睛盯着他。谢非羽被盯得局促,避让道:“你先洗,我还在那棵树下等你。”便欲转身离去。;;;#8232;路凡道:“师兄,你别走。”
谢非羽立刻停下脚步,温声道:“怎么了。”
“我冷。”
“……”谢非羽走到潭边,递过手,“冷就起身。”
路凡低低笑着握紧谢非羽的手,握紧的那一刻他瞳孔中黑色的忧郁陡然褪去,剩下小心翼翼的喜悦,他道:“师兄,原来你真的在,不是我臆想出来的。”
谢非羽道:“小凡,我当然在,你怎么了?”
路凡道:“没事,只是……有点搞混了。这两年我总希望能见到师兄,有点想魔怔了。”
谢非羽听后不知该发表什么感言,把他拉上岸,试着像小时候那样抱住他安抚一番。
其实谢非羽安然无事地与他相处了一天,对于肢体接触又略感生疏和尴尬。毕竟两个大男人,抱来抱去怪别扭的。路凡硬朗的肌肉和骨骼更是硌手……他小时候也是同样的硌手,饿得瘦骨嶙峋,只有眼睛乌溜溜的,还算可爱。
不过,最可爱的一直都是个性。
谢非羽把下巴搁在他的肩膀上,第一次正视两人的感情。他自认到现在为止都还没有爱上路凡,他也不知道路凡算不算爱上自己,爱和眷恋、依恋到底是不同的。路凡可能只是年轻,经历特殊,没有更多的机会遇到他的那位……那些姑娘?
一念至此,他想到那个系统已经把路凡的h专属权给了自己……狗系统!
胡咧咧在心中骂了会,他慢慢平静下来。仰头看着落英在黎明中缓缓飘落。
“小凡,刚才为什么不叫醒我?”
“我不怎么睡觉。”
“为什么。”
“睡不着,睡了做梦。”
“……这样子。”像这样,我抱着你睡,你睡得着么?
路凡笑道:“换一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