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每当我忍不住偷瞧她时,都会发现她跟青哥儿的感情越来越好了。
“今日我一刀就砍掉了对方的腿。”青哥儿也如寻常的少年一样,在心上人面前夸耀着,“把围观的那些人都吓坏了。”
“不要那么残忍。”玲珑会温柔地劝他。
“可是……”青哥儿入鬓的剑眉蹙成一团,眼里泛出阴狠的黯色,“他们对我们做的事情,又是何其残忍?”
玲珑不再说话,只是如泥鳅般灵活地钻入了少年的怀里。他们便依偎着温暖的火炉,细细亲吻起来。
火光照亮了他们亲昵的影子,却遮断了我的前途。
我只能指望魅了!
试药的人越来越少,灵药已经初成,而就在寒天冻地中,我收到了一封信。客栈的伙计忙晕了,根本不知道送信的人长什么样,只把信随手往我手里一塞,便又去招呼客人了。
我倚在灯火旁,咳嗽着打开信封。里面调出一张雪白的细娟,上面以生疏的笔画,勾勒出一个梳着高髻的女人,女人虽美,却手持长剑,杀气四溢。
我端详了这画一会儿,便把它凑在烛火下烧了。细白的绢布,在火焰中付之一炬,变成了一堆灰。
动手的时候!快要到了!我一口气吹灭了蜡烛,于是天地骤然陷入一片漆黑,仿佛末日般绝望。
而就在那个夜晚,我看到玲珑脱掉了她水色的棉袍,拥着青哥儿的手臂,走入了红罗帐中。
她的背影很美,线条似一只长颈的瓶,光裸的皮肤,泛着细瓷般的光泽,即便是那枯黄的头发,清秀的眉眼,此时都绽放着妩媚的光华。
我不再看下去,睁着眼睛,盯着破了洞的窗幔看了一夜。
我想到了初见玲珑的时候,她在秋草中,是如此强韧地爬向我,仿佛即便粉身碎骨,也无法阻止她要为我效命的决心。
我想到她曾跟在我身边俯首听命的日子,她是那样的乖巧和善解人意,有时不用说话,她都能明白我的心意。
我想到了她在黄叶中对我叩首道别,轻轻说出如磐石般不可移转的誓言。
她湛如秋水的眼神,她稚气而带着黄气的脸,总是在我眼前晃着。直至天边泛起浅青色的白线,我也没有想明白。
这样一个坚毅的、聪明的、忠诚的女孩,怎么就被所谓的爱情,轻而易举地击垮?把自己的使命和誓言都抛到了一边?
难道女人注定不可信?即便她只是个羸弱的少女?
但是我却猜错了,被爱情击倒的并非玲珑,而是青哥儿。这少年在温柔乡中丧失了所有的斗志,变得萎靡不振,次日被送去决斗后大败。甚至连个全尸都没有留下,对手异常凶狠,把他精悍健美的身体撕成了几块,丢在沙场中。
而此时的玲珑,正借着冬日的残阳对镜梳妆。那天天气有些阴冷,太阳低低地挂在天边,仿佛树梢上干瘪的冬柿子。
她把头发用廉价的头油抹得一丝不乱,又把棉袍上的灰仔细擦净。丫鬟是没有什么首饰的,她就用红绳缝了朵花,别在了鬓边。
接下来这瘦弱的小小侍女,便像个颇具风情的女人般,在铜镜中端详着自己的颜色。
当家丁们冲进来时,便看到她梳妆整齐,浅笑嫣然的模样。他们冲上去,把她像是拖废物般拖走了,拖出了夕光明媚的东暖阁,拖出了她和青哥儿,曾依偎恩爱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