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天歌没有想到爸爸妈妈竟然会这么快就答应松口,她不傻,也清楚向国强和苏氏是在周民生来了以后才开始松口的。
吃了晚饭,曲项警局里出了一些事情,他要赶过去处理。向天歌自己打了车,却没有回曲项家,而是去了自己所在的小区。
她不傻,有些事情已经冒出了细苗,她只需要顺藤摸瓜的往下推,那个答案就能轻而易举的浮出水面。
向天歌以前选择的是刻意捂住自己的眼睛,让自己当一个盲人。可实现现在,她想要自己亲手撕开那个框架,把答案清晰的摆在自己的面前。
向天歌没有想到自己再见到林森的时候他会是这个样子。
他整个人都像是被放了气的气球,瘦的脸上骨头都凸出来,向天歌看到他瘦瘦高高的个子,却只剩一副骨头框架,脸上没有一点血色,看她的眼神却是一如既往的凌厉清冷。向天歌在林森开门的那一瞬就倒吸了一口气,她惊呼出声:“林森,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她本来今天是想过来追着林森问清楚自己身上藏着的秘密,可是林森现在的这个样子,让向天歌怎么都问不出口,她震惊的瞪大一双眼眸,楞在原地。
“有事么?”林森声音里一片寒意,他抬起眼眸淡淡的看着向天歌,看到向天歌一句话都不说,他立马就要关门。
“你怎么成了这个样子?”向天歌回过神,她立刻就要去拉林森的手臂:“你是不是生病了?我现在就陪你去看医生。”向天歌担忧的问。
她才抓住林森的手臂,林森右手飞快的绕了一圈,改为扯着向天歌的胳膊,向天歌只觉得眼前黑了一瞬,她已经被林森带进了屋子。
砰的一声,防盗门被关上。
向天歌惊恐的看着林森。
林森比向天歌高了一个头,他一手撑在向天歌身后的墙壁上面,一只手压在向天歌的肩膀上,那双凌厉的眸子死死的盯着她,慢慢的凑近脸来,冷声道:“向天歌,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他眼神冷厉,却只有林森自己才知道自己眼眸深处的眷恋。
他离向天歌那么近,近到向天歌颤抖的呼吸声他都清晰的听见,他甚至看到向天歌脸上细小的绒毛,她睁着一双清亮干净如同小鹿般的大眼睛,不安的看着自己,又卷又翘的睫毛微微的颤抖。
“你生病了啊……”向天歌弱弱的开口。
她是知道的,林森这个人其实还挺抗拒去医院的。可是他生了病不去看医生怎么可以呢,向天歌还记得上次在医院里面看到林森的时候他还很健康的样子。
怎么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就变成了现在的样子。
向天歌注意到林森藏在松松垮垮的运动服下面的肋骨,他现在这个样子,还真的让人揪心。
对上向天歌那双担忧的眸子,林森眸光一刺,他再次逼近向天歌,一手揪着向天歌的衣服,竟然轻松的就把向天歌从地上提了起来。
他额头上布满青筋,喉结也上下滚动,他额头抵在向天歌的额头上面,眼睛嗜血,看向天歌的眼神像是要剥了她一层皮,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
“向天歌,我再和你说一遍,我的事情不要你管!”
他说完,也不放向天歌下来,就这样提着她,大步走到门口,把门打开,试图将向天歌丢出去。
“喂——”向天歌看出林森的意图来,她赶紧伸手扶住门框:“你要干嘛?”她手上的戒指折射出一道清亮柔和的光,却刺的林森眼眸一痛。他像着了魔似得看着向天歌用力扒拉在门框上的那只手,手上的力道逐渐松懈。
双脚落地那一瞬间,向天歌简直觉得自己像是重新活过来了一般,她用手揉了揉自己的脖子,趁着林森还在出神,向天歌下一刻就再次伸手去抓林森的手臂,她打开门,不由分说的道:“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哪怕林森拿这样怒气冲冲的表情看着向天歌,她依旧不会觉得害怕。
潜意识里面,向天歌觉得林森是不会伤害她的。
扯了两下,身后的男人没有一点动静。
向天歌皱着眉头不满的转过头去看他。
“别费神了,我不用去医院,没有用的。”
林森声音很淡。他站在逆光处,向天歌只看到他那张被灯光遮挡了一半的脸,那双眼睛那么亮,就算在阴影里也依旧灼热的让人心发烫。
有风从窗户里面灌了进来,鼓起林森身上那件大大的运动衫,他的衣袍被风吹得鼓起来,恍惚看去,竟然有了一种欲乘风归去的样子。
向天歌想也没想就伸手拉住了林森的手,她抬头,心中有不安划过。向天歌很认真的看着林森那双漆黑的眼眸:“是什么病?”
“癌,胃癌,晚期。”林森的声音淡淡的,听不出一丝情绪。他一字一句,认真的凝视向天歌的眼眸,很认真的回答。
他感受到握在他手臂上那只手的力气陡然收紧,向天歌脑子轰了一声,脸上的血色极速褪去。
她惶恐的看着林森,好久才找到自己的语言,她结结巴巴半天,“你……骗我?”
“我干什么骗你?”林森还笑,他右手抓住向天歌的手将她拿开,看到向天歌眼眸里有湿痕,他声音柔下来:“这样也没有什么不好,你别哭,我不觉得这样有什么的。”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东西是值得他眷恋的,他从小就是孤儿,在福利院顺利长大报考警校,四年学成出来被提名当了卧底,从此,就是他昏暗又无趣的一生。
他真的觉得这样没有什么不好,只是到了今天这一步,他还是有点舍不得,舍不得他唯一的小太阳。
向天歌的眼眶红通通的,她倔强的不让自己的眼泪掉下来,只是抬起一双眸子,望着林森,还在期待他否认:“你是不是在骗我啊?林森,这样一点都不好玩。”
“我没有必要骗你的不是吗?”林森伸手覆盖在向天歌的眼睛上面:“小歌。”他第一次当着向天歌的面叫了这两个字,这是他在梦中撕心裂肺歇斯底里魂牵梦萦的名字。
“我骗谁都不会骗你的。”林森的声音很轻,像是秋日里风吹过麦浪的声音,温和的,沁人心脾的。
他感觉到自己手心里酥痒一片,下一刻就有眼泪灼伤了他的手心。
“你别哭。”林森自认自己这小半辈子都是冷血的人,他都没有想到过自己看到向天歌流泪时,竟像有人用刀子割开他的胸口那般,他另一只手抬起来压在自己的心口上面,那里疼的他不行。
这个善良的女孩子,正在为他哭。
为他林森掉的眼泪。
何德何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