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筱筱到了主屋,就见梁亦寒正与沈清池坐在一块儿,临得近,他轻缓地拍打着沈清池的肩膀,似在抚慰。
沈清池眼角还残留着些泪水,左脸上伤口比今早看着更加深,还泛着些青紫。
这场景,与前世的画面有所重叠,也印证了沈筱筱的猜想,内心暗道:不愧是同一个脑子,不论何时,想的都是同一个招数。
沈筱筱加快了些脚步上前,语气很是担忧,“妹妹这脸是怎么了?怎的,变得这般可怖。”
她正要上手摸,沈清池的身子就后仰了半分,“我这样,姐姐不是比我更清楚吗?”
沈筱筱收回手,缓步坐到了侧边的靠椅上,“池儿这么说,我当真是不明白,今日我都好好地躺在屋里,有何曾对你做过什么?”
梁亦寒见沈筱筱换了副面孔,甚是事不关己的模样,更是深信了沈清池的话。
他拿起桌上的药罐子,扔到了沈筱筱的身上,“这里面有什么东西,你还不清楚?池儿脸上本就有伤,因着信你,才不用我给的东西,偏是要用你的,金蟾膏本是外敷消肿用的,里头怎么会有红硝丹这种东西?”
沈筱筱面露疑色,顺势拿起药罐子,打开一看,“是我给池儿的没错,但我怎么会害池儿呢,对我而言,有何益处?”
沈清池停了啜泣声,“的确不应该上来就怪罪姐姐的,姐姐亦是好意,是池儿任性,偏生要用姐姐给的东西,这才······”
“那妹妹的意思是说,我的东西都是不好的,都是害人的,这红硝丹也是我故意加的?”
“不,不是的,池儿没这个意思,亦寒哥哥,定是我不小心,不小心自己放了这东西,”沈清池的手没停,抓着梁亦寒胸脯处的衣料,微微颤抖着身体,“都怪池儿自己疏忽,姐姐向来良善,又怎会无缘无故伤害我呢?”
梁亦寒抚摸着她头,“池儿怎么会平白无故伤害自己,还是伤脸,反倒是你,王妃,”他随即把目光投向沈筱筱,“你是不是就本王抬池儿为侧妃此事在置气?你的宽容竟都是装出来的?没曾想你还有这恶毒的一面,若非陈大夫来得及时,池儿这脸上的伤都得留痕!你可知错?”
梁亦寒不在意沈筱筱是否真做了,能看到那平淡的脸上有些许波澜,看着她被刁难的模样,他没来由地,心底爽利。
这话也让沈筱筱注意到一直站在一侧的男子,陈大夫。
沈筱筱起身,将药罐放在陈大夫手里,“大夫,您可好生确认过,这药罐里头的东西?”
陈大夫先是看了眼沈清池,沈清池幅度虽弱,但也微微点头,得了示意,他便有了底气,“老夫早已检查过,这药罐里确实含有红硝丹,红硝丹此物虽可入药,但因其药效过于猛烈,有效果却又极大可能性留疤,因此极少作为日常用药,通常为军战所需。”
“陈大夫确定不再好生检查一次,或许有所遗漏呢?”沈筱筱再次提醒。
这压迫感,令陈大夫心生不安,难不成里头真没有,他是王府的府医,除了错漏,饭碗都要不保,“这······”
“沈筱筱,你何必再为难陈大夫,这红硝丹也就你们将军府里能有,池儿怎么可能拿得到?你这是要当着我的面儿威逼陈大夫不成?”言尽于此,已经给足了沈筱筱体面了,碍于他王妃的身份,他没有过多追究,这女人怎还这般强势不认,难不成还当这儿是将军府?
“王爷,您先别急,涉及妾身的名誉,妾身自然要争个一二的,既然一个陈大夫不行,那在多请一位大夫如何?也为池儿好好诊治一番,看是否真为红硝丹所致。”
“府内的事儿就在府内解决,王妃这是要闹大,让王府难堪吗?”
沈筱筱依旧沉着气儿,“这怎么能算闹大呢?多一个大夫为妹妹诊疗而已,王爷,您就算不为妾身考虑,也该为妹妹的伤势斟酌一二吧?”
沈清池捏紧手指,这沈筱筱什么时候变得伶牙俐齿了,不行,不能让别的大夫来,她出声,“姐姐,你这是信不过陈大夫吗?好歹也是在这王府里十几年的府医了,怎么会有差错?姐姐不承认就算了,只是一时之怨,妹妹就当是误会好了,不会怨恨姐姐的。”
“那怎么行,我可是很为池儿的伤势忧心的。”沈筱筱顺着她的话。
“够了,既然王妃这么说了,那就再让陈大夫诊治诊治。”
沈筱筱又说:“陈大夫,您在这王府待的日子比我们姐妹都要来得久,本王妃也信您的医术,您也该清楚定位,别拿自身的医术玩笑才是。”
沈筱筱上一世管理王府,对这些王府里头的人比谁都要清楚,这陈大夫医术确实可以,就是这手里头不干净,喜欢贪点儿便宜,但大事上倒也拎得清。
当前王妃与侧妃他并不能很好地确认谁更得宠,谁更有话语权,那她沈筱筱就得让她明白,王府里掌事的是谁。
方才进屋时,陈大夫被侧妃身旁的春叶嘱咐了几句,实则也未曾真正把脉过,看那脸上的伤势也确实与那红硝丹所成极为相像,便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偏听偏信。
这下,他上前为沈清池把脉,才真知其中有无,“这······”
沈清池一直在暗暗给他使眼色,让他注意分寸。
陈大夫沉默不语,纠结万分,这沈清池分明就是没什么病症,他深知这是个局,可他不能都得罪,再说,方才都言之凿凿侧妃的脸确实被红硝丹所酿成,他这不是打自己的脸么。
梁亦寒见陈大夫脸色不对,问,“有何难言?但说便是。”
陈大夫又对着药罐子闻了闻,确实有红硝丹的味道。
沈筱筱觉着时机也到了,便说:“陈大夫,您可能不大清楚,在北疆,战士们损伤确实有外敷红硝丹粉的习惯,这红硝丹效果极佳,战士们也不会在意是否留疤,便广泛使用,但北疆子民也会使用红硝丹,这红硝丹若是与莲籽粉共同使用,不仅不会留疤,还能止痛,此为上品,但因莲籽粉产量少,且只在北疆地区有,就极少入京。”
“您再看看,里头是否有莲籽粉?”
陈大夫再闻,一惊,“确实有,这······倒是陈某孤陋寡闻了,这药膏是极好的品质啊。”
梁亦寒皱眉,“那池儿脸上又为何如此?”
沈清池抽回被把脉的手,怯怯地说,“可能是因别的东西染到了伤口吧,您说,您说是吧,陈大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