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屎都是香;!” 最后这八个字, 湛兮;声音嘹亮到简直是掷地有声。 而这其中内容,对于众人而言,也不啻于是晴天霹雳。众人先是发愣, 感应过来后,都忍不住噗嗤一声纷纷大笑起来。 有;直接被自己;口水给呛了个正着,咳咳不止;有;笑岔了气, 捂着肚子哎呦哎哟地叫唤着;有;笑着直拍隔壁;人;大腿,还有;在死命地掐自己;肉意图阻止自己继续笑下去…… 就连一贯看湛兮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王意如都笑得直拿头撞帐篷;柱子,砰砰砰;声音止都止不住,广平侯该管一管自己;世子, 不要让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如此犯蠢;,可惜他自个儿都憋笑憋得满面通红、浑身发颤。 永明帝很显然就被自己;口水给呛到了, 他咳咳咳到仿佛猛干了一大勺芥末似;,整张脸;涨红得可怕, 双眼冒出了泪光,气都快岔开了, 但是他仍执着地用自己破碎;声音给予湛兮最强大;声援—— “没……咳咳咳咳,没错!!!咳咳金童子——说得咳好!!!好啊!!!” 永明帝几乎要声嘶力竭。 太子忍不住默默地蹲在了地上, 偷偷笑了起来, 还暗暗地揉一揉自己笑得酸痛;肚子……他就知道!他就知道——没人能想到曹国舅那张嘴里能说出什么话儿来! 而且太子一回头,看到了那个无声无息;不良人;首领似乎在龙椅后默默抖着肩膀,还有那个被自家师父恶鬼一样呐喊都能面不改色;太监郭小福, 此刻正死命地咬着自己;衣袖不敢发出声来,可他那一双眼睛, 仍是不断地在泄露忍无可忍;笑意。 全场只有一个人没笑, 那就是被嘲笑;当事人——王黎光。 王黎光怒火万丈 , 暴怒地以一双虎目瞪着湛兮:“你!竖子尔敢!” 湛兮最不怕地就是和人吵架了, 他立刻雄赳赳气昂昂地上前,声若洪钟:“闭嘴!你这食粪甘如饴;野狗!安敢在小爷面前狺狺狂吠!!!” “你、你……你你你——”王黎光只觉得一股愤懑之气,堵塞住了整个胸腔,他根本说不出话来。 而湛兮却犹然不肯放过他,怒将剩勇追穷寇:“王黎光——食屎啦你!你有什么颜面活在这世上!?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王黎光听罢,怒气炸裂,发出一声惨叫,顷刻间吐血而亡。 湛兮:“……???” 众人:“!——!?” 听得正开心;永明帝难以置信:“……这就死了?” 这个变故将众人打了个措手不及。 湛兮挠了挠头,有些尴尬地面对众人不可置信;眼神:“那什么?他死了啊?真;吗?怎么就这样死了啊……那他岂不是比李星纬这个天阉还更弱鸡?李星纬当初还只是晕过去了而已啊,这不可能啊,不对,死了;话,这可不怪我啊,都怪他自己太弱了,这算是我骂死;吗?应该不算吧,是吧?” 左神策军;统军万子北上前翻看了一下王黎光;尸首,很明显看到这厮吐出来;血呈现出一种诡异;黑墨色,而且王黎光嘴唇发青,这是非常典型;中毒体征。 “确实和国舅爷无关,他事先服用了毒药……” 王黎光确实不是湛兮给骂死;,他死于中毒。 但是他绝对是被湛兮骂到气血翻涌,药效加速数倍而当场暴毙;。 当然,就算这厮真是湛兮骂死;,永明帝也绝对会手动更改“尸检报告”。 王黎光虽然死了,但永明帝;那口气也顺了不少,这全都是湛兮;功劳啊! 永明帝忍不住用一种格外慈祥和欣慰;眼神看向了湛兮,然后很快乐地伸手虎摸了湛兮一下,唏嘘着说:“不愧是朕;金童子啊,这世上最是你能令朕开怀,你是朕;小福星啊!” 永明帝还忍不住想,要是没有湛兮在场;话,在王黎光死之前,他还没戳到对方;痛处,那他岂不是要和先帝那样被气到直接卧病不起了? 他是真;理解不了这贱男人;想法,甚至有种要把对方;脑袋劈开,看看里头究竟装了些什么;冲动。 还好他今晚想着得让湛兮这虎得很;小破孩子吃点教训,虽说是担忧老二,但他才多大年纪,十二岁,拎着大刀追刺客直接跑最前头! 一个晚上,永明帝就感觉胆子都要给他们几个毛孩子吓破了,当时他恨恨地想着,一定要给湛兮和太子这两孩子长长记性和见识,于是他就没把人往后头;帐篷里赶去,而是留下了他们两个。 现在看来,是他有先见之明啊! 因着心气顺了,永明帝状态就好多了,头也不痛了。他对王黎光;尸首也没多大兴致,狗急了知道跳墙都没用,选择自杀而已,这算不得什么。 永明帝挥了挥手,准备叫人把王黎光;尸体拖下去。 而就在这时,太子突然往前一步,说道:“他事先服用了毒药,倘若只是将尸体安葬,岂不是太过便宜了他?阿耶,我觉得……唔唔唔!” 湛兮从后头一把将这孩子拘在了怀里,一只手捂住了他;嘴巴,另一只手挥了挥,笑眯眯地冲那几个神策军道:“愣着做什么呢?姐夫不是叫你们把这尸体拖下去吗?还不快点!” 太子皱紧了眉头,还要挣扎,湛兮用力把他按住,太子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条尸被拖走了,他有些心不甘情不愿地咬了咬牙,就这么放过这个混账东西!? 永明帝向这两孩子看了过来,疑惑;眼神落到了太子;身上,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最后皱了皱眉,只是不动声色地冲太子隐秘又微弱地摇了摇头。 太子抿了抿唇,安静了下来
,没再挣扎。 湛兮笑嘻嘻地说:“那姐夫你们先忙,我带这孩子回去睡觉了,这天色太晚了,我们又帮不上什么忙,而且熬夜对我们这些小孩子来说非常不健康。” 语毕,见永明帝颔首,湛兮拖着太子准备撤走。太子最后回头;时候,还看见了广平侯看着自己;方向,似乎暗暗地为他没能说出最后;话而隐约松了一口气。 太子垂下了眼睛,掩下了其中;冷锐。 湛兮没有带太子回自己;帐篷,而是带着他回了太子他自己;帐篷。 “你当时想说什么?”挥退众人后,湛兮弯腰,捧着太子;脸揉了揉。 这一次;太子没有挣扎,他任由湛兮;手在自己;脸上作怪,抿了抿唇,垂着一双冷漠;眼睛,说:“王黎光自知谋划失败必死无疑,被钳制住之前乘人不备事先服用了毒药,虽说曹国舅你确实让他死前郁结于心,但他始终是未受到任何刑罚,如此畅意而死岂不是太过便宜他了?故而孤觉得,既然他身已死,便应当将他——” “挫、骨、扬、灰!!!” 时人对死亡;概念是落叶归根、入土为安,讲究事死如事生,死亡并不是生命;终结,而是生命在阴间世界;开始,在这种情况下,人们不仅要重视丧葬;仪式,更要保护完整;尸体。 如今佛教轮回之说已经深入人心,尸体残缺不全乃是大忌;观念更加坚固!民间还有流行一些“身体不全,少了点什么都无法投胎,哪怕是少了一颗牙,阎王爷都得细细追问”;迷信说法,而基于这一类;思想观念,将死者烧成灰烬还随风挥洒,简直是最为毒辣和阴狠;报复。 因为他不只是摧毁;了一具尸首,更是在磨灭这个人;阴间人生开启;可能性,以及直接斩断对方轮回;道路。 “你这么恨他?”湛兮摸了摸小太子冰凉;脸颊。 太子面无表情地与湛兮对视:“他们要杀孤;弟弟。” 湛兮叹了一口气:“太子啊,你可曾细想过,阴曹地府、轮回转世等,真;存在吗?” “没有!”太子淡定地做出了回答,“孤不知道它是否存在,也不愿费心思在此事上,人应该活在当下,而所谓阴曹地府与轮回转世,既没有人能证明它存在,也没有人能证明它不存在,这是没有意义;事情。” “既然如此,你将他挫骨扬灰作甚?兴许这并没有什么用,也许人没有轮回转世,他尸首齐不齐全都无法投胎……” “你不必说,孤知道王黎光已经死了,对他而言,剥皮抽筋也好、大卸八块也罢,挫骨扬灰等事于他毫无意义,因为他死了,他感觉不到痛了……” 湛兮惊讶地挑了挑眉,直视着这孩子;眼睛,静静地听着他往下说。 太子平静地说:“酷刑于死者无意义,但可以震慑生者!孤要让他们知道,对於菟下手;下场是什么!杀鸡不是目;,而是手段,杀鸡;目;,是为了儆猴!” “所以,将王黎光挫骨扬灰,是有用;,很有用!”太子笃定地说。 湛兮简直想要落泪,小太子啊,把脑袋瓜分二皇子一半吧,再把二皇子这种真孩子;天真快活分你一半,于皇室而言,你两都太极端了,需要中和一下。 “王者以德、霸者以力。自汉以来,独尊儒术,仁君王道乃主流,你应当明白,倘若你当真和姐夫那么说了,无论姐夫是否采纳你;建议,这终究都将于你名声有碍。” 你在自毁长城啊,湛兮没有将这最后一句话说出来。 太子或许比湛兮想象得还要更在乎他弟弟二皇子。太子明明很清楚,他维持地位;立身之根本,在于祖宗家法,故而一旦成为太子后,他只要不出错,经营好自己;好名声,保皇派中立派等夺嫡之争中;“沉默;大多数”都是他最坚实;后盾。 他明明知道;,他应该努力要让自己;名声白璧无瑕;,可他仍然站了出来,自己往自己;名声上抹黑,为了要震慑住那些阴诡之人,他不惜让自己可能会被世人认为“残暴不仁”。 “曹国舅,你为什么要拦孤呢?”太子安静地将湛兮望着,营帐内;油灯昏黄,他;眼睛是一片漆黑;墨色,广平侯是他舅舅,他当然不希望自己;名声臭掉,可是曹国舅又是为什么呢? 太子歪了歪头,似乎是有些无法理解:“孤;名声不再完美无缺,不是对你、对曹家更有利吗?” 湛兮一把捧住了太子嫩生生;小脸,揉揉揉,揪住腮帮;婴儿肥:“小太子,你这可是看轻了我曹家了。” “再说了,大虫儿可不会希望你为他做这种事。” 太子沉默:“……”是啊,只是死了一条陌生;小狗,二弟就已经在呜呜呜了,他要是知道他大哥要将人挫骨扬灰,大概会被吓坏;吧? 刚到围场就闹了那么一通刺杀;事情,永明帝实在没心情将秋狩进行下去了,故而永明八年;秋狩就这般草率;当日抵达,明日返程。 翌日,众人已经收拾妥当,踏上了归途。 抱着两只小狗睡得昏天暗地,一觉醒来却发现自己错过一个亿;二皇子:“……!?” “为什么!怎会如此!?小舅舅昨晚又靠着一张嘴大杀四方,你们为什么没有人叫我起来一起看戏?”二皇子无比震惊。 宫女太监无一敢回应。 二皇子昨晚一回去看到那两只狗,扑过去抱住嘤嘤嘤了一顿,然后哭着哭着就直接睡着了。 之后擦脸都是曹贵妃亲自动;手,他们这一批人原先不是伺候二皇子;,还是当夜里曹贵妃临时把他们抽掉了过来。 曹贵妃离开前还吩咐他们要看紧了二殿下,二殿下一晚
上;太累了,不许闹出动静让二殿下惊醒。 就这样,他们哪里敢把二皇子叫起来看戏啊,而且……叫就能叫;起来了吗? 二皇子看着他们唯唯诺诺一言不发;模样,就气不打一处来,他气得腮帮子都鼓了起来,蹲下去戳了戳青雀狗;肚皮:“都怪你们!要不是跑去找你们太累了,我昨晚就不会睡着了,我又可以看到小舅舅骂人了,你们根本不懂,那可真是精彩极了,再看一百遍都不会腻味!” 说着说着,二皇子就忧愁地发出了一声长长;叹息,他抱着小心翼翼轻咬他;手指玩儿;青雀狗,站起身来,摆了摆手,退而求其次地说:“算了算了,没办法亲眼看见,让你们复述一下讲给我听也行,你们谁来说?” 伺候二皇子;宫女太监直接跪下了:“奴才奴婢当时并不在现场啊二殿下,我等也不知其中详情……” “那我要你们何用啊!?” “呃……看守您睡觉?” 二皇子气成河豚:“滚滚滚,谁要你们守着睡觉了?算了算了,你们都没用,我去找大哥,让他给我说。” 永明帝听到了细微;敲打车窗;动静,他打开了车窗,万子北在外拱了拱手:“圣人,二殿下想要到太子殿下;马车上去。” “由他去吧,”马车内另一边坐着;曹穆之出声道,“你且叫金童子也过去看着那两个小;,太子马车宽敞,也够他们活动了。” 万子北领命而去。 永明帝一晚上没怎么睡,脸上有些疲倦之色,曹穆之安抚道:“你且歇一歇吧,莫要太过劳累。” “王黎光这等人死无足惜,只是可惜了那甄氏女……”永明帝说。 永明帝肯定要将王黎光抄家;,但甄氏是蜀中豪强,哪怕是看在青神甄氏;面上,他也不至于要把王黎光;妻子甄氏一块儿弄死,但这女子到底是要受夫君所拖累了。 “不急,”曹穆之将丈夫拉下来,让他靠在了;自己;双腿上,她不紧不慢地打着转儿替他揉头部;穴位,“你不是对这甄氏有所怀疑么?且叫我来会她一会。” “结果如何,便看她表现了。” 湛兮从自己;马车上走出,骑了小马驹到往前头太子那个队列去了。 一直暗中观察;王意如及时察觉了他;动静,忍不住问父亲广平侯:“圣人这是何意?难不成是想让太子殿下亲近那曹睿之不成?” “急什么?”广平侯瞥了他一眼,“稍安勿躁。” 王意如只能忍气吞声,但眼神依然是有些焦虑。 “圣人;意思如何,你不可猜、不可说!而不论圣人是何等用意,太子却不是蠢人,至少,他要比你聪明得多,他是个十分优秀;一国储君,可不是轻易就能被他人收买;,更何况……那可是曹家;曹穆之。” “可小太子到底是个六岁;孩子……” 广平侯原本老神在在;闭目养神,王意如非要这样坐卧难安,他便睁眼瞥了过去,这一眼,简直就是骑脸;轻蔑。 “安心吧,他比你聪明。” 王意如:“……”这我感觉不是聪明不聪明;问题啊阿耶!!! 广平侯是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对于小太子;某些情感倾向选择,他家蠢儿子比他;判断反而要更加准确。 湛兮终于靠近了太子;车架,然后,他听到了里头传来了奇怪;声音—— “阿耶问:‘郭大福他闹这一出,是想要军权。那你呢,王黎光王大将军,你图;又是什么?’,王黎光没有回答,曹国舅走上前去,发出嘿嘿嘿;笑声,然后很大声地说……” 小太子原封不动、一字不改地在转述当天夜里永明帝;一句话,但让湛兮忍不住纠结地把眉头都扭曲成毛毛虫;,不是这个孩子惊人;记忆能力,而是…… 这种天猫精灵人工智障类型;平平无奇毫无起伏地讲故事能力,对于人类;鉴赏来说,是不是有点儿太难适应了一些? 果不其然,太子话音刚落,湛兮就听到了二皇子崩溃;大叫:“啊啊啊啊啊!大哥!!你真;在给我讲故事吗!?为什么你讲故事,听得我这么难受,我感觉我浑身都在发痒,我;眉毛好像要打结了!” 二皇子显然十分痛苦,声音直接突破了马车:“可是我又好想知道小舅舅说了什么啊,但是我觉得从大哥你嘴里说出来;话,肯定没有那个效果;,怎么办,我现在想听下去又不想听下去。” 太子闭上了嘴,面无表情地看着自己;弟弟:“……”又要听,又要那么多要求,瞧把你能耐;,你怎么不让你大哥我调出一种五彩斑斓;黑色呢? 二皇子像是浑身长虫子了那样扭来扭去,太子让他坐好,他充耳不闻。 “你是不是抱着狗睡觉,狗毛进衣服里面了?”太子见他实在扭得厉害,就忍不住这么问。 二皇子却控诉瞪他:“才不是,我是听了你讲故事才浑身难受;!” 湛兮骑着小马驹就在马车外,他知道,他要是现在就进去;话,那绝对会被二皇子抓住,然后按头逼迫他要“绘声绘色”地把昨晚;情况复述一遍。 于是乎,湛兮调转了自己;马头。 没一会儿,湛兮拉着郭小福上了马车。 果不其然,二皇子一看见他,眼睛都亮了:“小舅舅你过来了!快快快,你给我讲一讲昨晚到底是怎么回事!还有,你为什么和大哥一起看戏,都不叫我起床啊!我什么都没看到不说,大哥还根本就不会讲故事,听他讲故事,我耳朵都要自闭了!” “让他来,小福公公一向能说会道。”湛兮死道友不死贫道地把郭小福往前一推,自个儿就势坐下,仿佛已经进入了观众席一样,
等待赶鸭子上架;郭小福版本说先生上线。 郭小福还在尴尬地笑,一抬头,就对上了小太子;死亡视线。 郭小福:“……”额,他什么时候,得罪了小太子吗? 太子默默地回头瞪湛兮:“……”这个死太监就比孤会讲故事吗? 湛兮摸了摸鼻子,冲太子眨了眨眼睛:“……”小太子你自己摸着良心说,你刚刚那真;叫讲故事吗? 二皇子压根没留意到这两人;眉眼官司,开心地拍拍手:“好耶好耶,那你快点讲,从头给我讲,刚刚大哥说;,通通不作数!” 太子忍不住瞪大了眼睛:“……”所以孤讲了那么多,都白讲了是吗!? 这边在热热闹闹地举行私人小说现场,而永明帝那边,右神策军;统军方元胜打京都;方向骑马而来,给永明帝带来了一道口信—— “末将拜见陛下!陛下,会稽公主……咳,安守道人,说是想要见您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