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王府头一回入夜灯火通明。
忘忧坐在庭院石凳上望着四四方方院子上的漫天星河,冷风吹过,她拢了拢披风,半分没有移开目光。
“主子可要用膳?”落雪右手提着一盏四方羊角灯,上“齐王府”三个小字,她的左手提着一个三层棕红色食盒。
忘忧摇了摇头,她的面色有些苍白,青丝披散在背后更衬得她满身疲惫。
白玉兰簪不见了。
师兄送她的白玉兰簪子不见了……
落雪轻轻将羊角灯搁在桌上,转眼便打开食盒,一样一样将糕点吃食放在忘忧面前。
“月芙姐姐说了,主子不能不吃不喝,保重身子要紧。”
“她不吃,我吃!”
从屋子里推门而出的宇淳一屁股坐在忘忧对面,将糕点一样一样移到自己面前。
“七殿下。”落雪行礼,面色有些为难,“六殿下说了叫奴婢好好照顾主子。”
言下之意,这些吃食都是给主子的,可没有你的份。
“落雪。”忘忧轻轻叫住了她,“七殿下既然想吃便吃吧。”
宇淳塞了两个梅花状的糕点进嘴里,冷哼一声,丝毫没有给她好脸色看:“若不是你,六哥怎么会受伤?”
“方才我问过里面那大夫才知道,原来也是你身上的同心蛊叫六哥变得这般虚弱!”
忘忧心头一涩,她确实无法反驳。
“六殿下……如何?”
“如何?”宇淳仰头喝尽银耳莲子羹,咂了咂嘴,“大夫还在里面,血倒是止住了。”
她悄悄松了口气,但宇淳的下一句话又叫她提心吊胆起来:“可起了烧,方才药灌下去不知何时才能好。”
宇淳见她面色不好,狠狠敲了敲桌面:“柳三小姐,你虽是晋国来的,可此处是宁国!你都与韩少卿有婚约了,就不要再纠缠我六哥!”
“七殿下!”颜怀冷着脸从里面走出来,“还请七殿下慎言,六殿下让柳三小姐进去。”
宇淳一时噎住,这模样像是他六哥也不愿意放过柳清漪的。
忘忧望了颜怀一眼,却只能在他眼中看见疲惫。她在门口解下披风生怕将寒气带进去。
颜怀揉了揉太阳穴,转身将门带上。
这几天都是什么事,他容易吗!
隔着屏风,忘忧闻见里头的血腥味,宇渊面色苍白如纸躺在床上,身上被褥盖得严严实实。
方才是颜怀听不下去才假说宇渊的命令,其实他还没醒来。
他叹了口气,宇渊醒来也必定是想到忘忧的吧。
“手上三道伤,应是接下白刃所致。腹部一道伤是被刀挑刺的,背部那一道伤口最深……”颜怀擦了擦洗净的手,竟瞧见忘忧眼睛红着垂下了头。
他认识她这么多年,可是第一次见她哭!就算从前她自己伤得再重也没有掉过一滴泪。
“你应该庆幸,没有一刀是捅的,不然……”
不然必死无疑。
忘忧默默不语,她怕自己一开口便被听出了哭腔。
“宇忘忧。”颜怀抿了抿唇,他回忆起宇渊昏睡前的话,是叫他一定要转告她的,“他说谢谢你。”
谢谢?
忘忧睁大蓄满泪水的眼睛,用不可思议的目光瞧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