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离,被眼前看到的一切震撼了。
在所谓的“镇北关”最后一栋房屋后面,有一大块空旷的地方,比这里所有房屋所占的地方还要大,而且大得多,大到几乎看不到尽头在哪。
这个空旷的地方,只有一件物事,就是木牌,一排排,一排排,一排排的木牌,不计其数的木牌,每块木牌上都有一个名字,还有一个时间,死去的时间:
张阿三,卒于雪峰288年6月2日;
牛大朋,卒于雪峰288年6月2日;
马兰桥,卒于雪峰288年6月3日;
朱元和,卒于雪峰288年6月日;
陈得令,卒于雪峰288年6月日;
……
这个名单如果要列下来,会很长很长,长到一本都装不下。
因为,每一个名字的后面,都是一个故事,都有一个人的人生。
萧离一个个,一个个看了下去,看着看着就走不动了,干脆坐在了地上。
他神情肃穆,心里是无尽的哀伤和感伤。
到了这一刻,萧离才知道自己一路北行,到了一个什么样的地方,他才知道京城之外国境边界是一个什么样的所在。
萧离为自己之前的无知而羞愧无比,也为将此次边关之行当成发配而无地自容。
想起自己因为婚约被终止时的愤懑,现在觉得真是太可笑了。
比起这些人所承受的,自己的那点事情和不甘,算什么?个人的荣辱,在这一块块沉默的木牌面前,又算什么?
这些木牌背后的人,这些埋在地下的人,这些人生前所做的事情,才值得被记住。
这样的地方,这样的所在,也比所有的地方都要高贵,比所有的地方都更值得被仰视。
能够来这里,是他萧离的福气。萧离觉得,他已经找到了自己人生的方向,真正的方向。
“今晚我就呆在这里了。王七大哥,你自己去找个地方歇息,不用管我了。”说完,萧离也不等王七回答,就端正了坐姿,眼观鼻,鼻观心。
王七看到萧离这副模样,欲言又止,最后什么都没说。
他本想留下来陪着萧离,主要是担心他的安全,担心朝廷会在这里先行安排了人手,完成他和秦六没有完成的差事。
但是看了看这地方,觉得这里的人无论如何,应该都不会在这里动手。叹了口气,就走了。
王七不是很明白萧离的感伤——死人,不是常有的事吗?
王七不懂,但有人懂。
在镇北关入口处的一栋房子里,五个神情严肃的人,围坐一堂,一个老者和四个中年人。
此处,是镇北关议事堂。
“大家怎么看今天的两个外来者?留还是去?说说看。”老者满头白发,面容沧桑,像是经历了世间所有的事情,而眼睛里藏着阅尽世事的智慧。
他在这里被尊称为“孙老”,来得最早,地位最高,说话最管用。
“那个叫萧离的读人不错,但会是个麻烦。至于另一个,留还是去都无关紧要。”唯一面色白净的甘苦,皱着眉头第一个说出了自己的想法和担心。他是镇北关的智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