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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关

万幸没遇滞阻,柳云用两片巴掌大的树叶交错接了一捧水回来,纪玢誉喝下后觉得舒坦了些,却很快又皱起了眉。 柳云见状立刻殷勤道:“宗主若还觉着渴,属下再去接捧水回来。”反正路线她已记下了,泉涧就在不远处,趁天彻底变黑前解决问题,总好过摸黑行事。 然而纪玢誉道:“不必了。” 柳云只得回身道:“那宗主还有何吩咐?” 纪玢誉定定地望向她:“我需要你帮我一个忙。” 不是命令,而是帮忙。 柳云顿时有种担负重任的使命感,一握拳道:“宗主尽管差遣,属下万死不辞。” 这句豪言壮语一出口,她心里就泛起了嘀咕,想来纪玢誉应是不会让她冲锋陷阵,自寻死路的吧,便是调虎离山之计,她这么个小喽啰也不顶用啊。 纪玢誉看穿她诸多心思,也不必她胡猜乱想,便直截了当道:“我要你想尽一切办法令我分心。” 分心?这是什么道理? 柳云愣愣摇头:“宗主此言何解?属下不明白。” 纪玢誉神色凝重,绝不是在说笑:“我一直没能突破若水诀第九层,因为我无法摆脱心魔,那是一种梦魇之境,我必须跳脱出来才能冲破瓶颈,达到无双之域。” 听起来就很玄。 柳云讪讪道:“可我若令宗主分心,宗主反而走火入魔了怎么办?” 她都不敢想那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从前她只听说过专心修炼之道,还从没听闻过分心突破之法。 纪玢誉道:“这不是你该考虑的问题。” 柳云心里越发没底:“此事事关重大,想来也不急于一时吧,属下唯恐有负宗主所托,要不等哪天做好万全的准备后再练?” 纪玢誉凛然地注视着她:“若非事出紧急,你认为我会冒险一试?” 柳云喉咙里发苦:“可属下当真不知该如何为之。” 纪玢誉闭上了眼:“唯有我练至巅峰,你我眼下的困局方可破解,否则翌日天明,便是你我葬身之时。” 柳云惊道:“宗主你可别吓我。” 纪玢誉再无回应,其内功已遵照若水诀心法周转于他奇经八脉之中,不多时他便身子隐隐晃动起来,脑门上浸出一层细密的汗珠。 柳云立刻惊呼道:“属下还没想好该怎么做,宗主不会已经开始了吧?” 天哪天哪,这该怎么办? 柳云急得团团乱转,纪玢誉说练就练,真是不给她一点准备的时间啊。 “那要不…属下给宗主讲个笑话吧?” 这是她在茫无头绪之中,第一个想到的办法,反正纪玢誉也给不了她意见了,她索性就席地而坐,清一清嗓子开讲: “从前有个土财主养了条大狗,那狗十分挑食,土财主倒也惯着它,特地花大价钱从城外买来一大袋肉粮,比人吃的饭菜还有营养,专门喂养那只狗。可大狗对那袋肉粮丝毫不感兴趣,土财主便气冲冲地跑去城外亲自登门找上那人,质问他那东西是给狗吃的么? 那人回答说,人各有不同,狗也一样,有的狗爱吃肉,有的狗爱吃臭,我卖的肉粮你家狗若是不爱吃,你就多买几条狗,总有一条狗爱吃。 哈哈哈哈哈…”柳云笑得直不起腰来。 可纪玢誉没有半点分心之兆。 柳云坐不住了,心想是这笑话不好笑,还是讲笑话没用呢?眼看纪玢誉汗如雨下,她改而严肃道:“宗主为何一心念着栩栩姑娘?明知栩栩姑娘嫁给过不只一个人,宗主为何还对她死心塌地,情深不移?难道就因为宗主也曾得到过她?可究竟是宗主占有过她的人,还是她从此独占宗主之心?” 这些话也太令人作呕了,柳云委实说不下去,便再改口道:“宗主到如今还不明白么?我才是那个真正愿意永远无怨无悔地守候在宗主身边,直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烂之人。” 所幸她一整天都没吃东西,不然真得全吐出来。可她这般绘声绘色地剖白心迹,纪玢誉似乎不为所动啊。 柳云咬咬牙,索性强抱上去,在他耳边道:“宗主,你何时能看到我对你之心啊?” 可身体的亲密接触让她发觉纪玢誉体内已成崩坏之势,不仅内息乱窜,血行受阻,似乎连心海都渐生动荡。 柳云心道大事不妙,若是情爱之事全然不能令他拨出几分神智来,那就只有… “宗主可知你那侄儿纪元徽是怎么想?” 纪玢誉心神一动,柳云察觉到他气息的一丝丝异样,立时喜出望外,松开怀抱道:“其实纪元徽对你早就怀恨在心,你

不会忘了曾经是怎么对他的吧?难道你以为这些年来的所谓弥补就能挽回他的稚子之心?幼时的孤苦与悲痛或将伴他终身,可当他最需要你的时候,你在哪里?” 纪玢誉眼睫频闪,鬓发拂动,坐姿摇摇欲坠。 柳云再接再厉道:“他谁也不会原谅,包括你在内,你不会以为他还像从前那样懵懂无知吧?这些年你为何对他无限宽纵,到底是真心为他,还是为了抵消你心底里的愧疚?你心里应该比谁都清楚,他早已无需你自以为是的关怀与照拂,他可能对你厌恶至极,一心只想远离你、唾弃你。” 纪玢誉眉头深锁,双唇紧抿,接合处似有一条血线,犹如通体殷红的血蛇潜藏于他白雪般苍茫的脸上,他心下之苦涩酸楚溢于言表,俨然是被戳中痛处了。 柳云编无可编,在他面前来回踱步,急得团团乱转,心力交瘁之余灵机一动道:“你当他是侄儿,他可未必真心认你这个叔叔,你一贯轻慢不逊,自我抬举到这个份上,落在他眼中,怕是连狗都不如!” 柳云心跳到嗓子眼,周身寒毛根根立起,这本是纪玢誉强行破关,却仿佛变成她拿命在赌。冥冥之中似有轰隆一声,梦境破碎,无数裂片将人心切割成血肉模糊的残渣。 纪玢誉哗然睁眼,双目赤红,咻地掐住了柳云的脖子:“你就不怕我杀了你。” 柳云立刻求饶道:“宗主明鉴,属下也是奉命而为!” 奉的还是您老人家亲口下达的命令。 纪玢誉却不肯松手,死死地盯着她,目光有些微奇异,似乎与受人操控的毒人有些相像。 柳云欲哭无泪道:“宗主你快醒醒啊,若是突破桎梏也别拿我做祭奠啊。” 纪玢誉凑近她脸庞,颇具玩味地细细打量,好似在研究某样古迹,他气息吞吐间柳云觉得有一些些痒并十分的胆寒。 大概是热气都往脑袋上冲了,柳云蓦然握住他手臂:“宗主饶命,属下不想死,求宗主给属下一条活路。” 纪玢誉竟心中一动,微微回神,诧异地望向自己掐住柳云颈项的手,倏地松开,脸色也变得正常了些。 柳云如蒙大赦,双手护住脖子咳嗽两声,艰难道:“宗主,你是不是恢复神智了?” 纪玢誉偏过身道:“嗯。” 柳云大喜过望:“太好了,那宗主是不是突破若水诀第九层了?” 纪玢誉淡然望远:“一半吧。” 柳云两腿一软,险些跪下去:“什么叫…一半啊?” 纪玢誉呼出口长气:“若能如此轻易通关,我也不必等到身陷险地之时再求突破。” 柳云怔怔道:“可…” 这怎么跟之前说的不大对路? 纪玢誉坐回大石头上:“以我此时的功力,只需稍加调息便可对付魂幽族人,你可不必忧心。” 柳云从稀里糊涂中捕捉到一丝清明:“那宗主专心调息,属下绝不打扰。” 纪玢誉缓缓闭上眼:“方才之事乃是我修炼后期必不可免的一点小插曲,你不必放在心上,也勿要告知旁人。” 你不早说? 柳云讪讪道:“属下明白。” 纪玢誉仍闭着眼道:“相应的,你说的那些大逆不道、荒谬绝伦之语,我也不予计较。” 好像是她非要那么说似的。 柳云也坐下道:“谢宗主宽宥。” 反正卖力不讨巧之事她也不是头一回干了,多这一桩也不多。她慢慢倚靠在石壁上,沉沉睡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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