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分钟后，推门进来的就是刚才打电话的男人。年轻男人迈进办公室的一瞬间，江凉川的视线就被定格了，身上的血液从头到脚都仿佛灌进了冰冷的寒气，他仿佛回到了三年前的那个晚上，就是面前的这个人带着嘲弄的口吻对他说：“让我看看你到底值不值八十万。”
男人也看到了江凉川，眼睛里的惊讶一秒之后被一种近似于狩猎的眼神所代替，他朝江凉川笑了一下，用只有两个人才能注意到的速度。
西装笔挺，身材修长，让人注目的明星脸，这是沈渡对这个男人的第一印象，虽然沈渡不怎么关注娱乐圈，可是出圈的明星还是可以在他的视线里混个脸熟的，就比如现在这位。
年轻男人很不客气的坐到了王总的左边位置，俨然是今天的主位。
王总笑容满面的给大家介绍：“这是咱们华贸集团的长公子叶赫，最近刚刚上映的电影《海洋家园》里就有我们叶公子的出演，大家应该多少都有点印象吧，”然后转头对叶赫说“小叶啊，我昨天又带我太太看来一遍电影，真的演的很不错啊。”
王总看似介绍，实则尽显马屁功底。
叶赫一脸照单全收的表情：“王哥您太捧场了，我只是个配角，都是咱们公司运营的好，宣传力度不错。”
王总继续着刚才的话题，意思是最近身体有些问题，于是公司决定这个项目暂且由叶赫接手，其实在沈渡和江凉川的理解中，不过就是已经大体上研究了八九不离十的项目给初来咋到的太子爷一个练手的机会。这么安排，其实对他们算泼了一盆凉水。今天的合同还能不能签上，可能得看叶赫的决定了。
江凉川全程都心不在焉，他已经有从这间会议室逃离的冲动了，如果合同真的签了，以后真的要和他再有联系吗？他不太想。
沈渡不知道是不是自己多想，他总是感觉这位叶公子总是会时不时的瞥一眼江凉川，而且是带着那么点不怀好意的虎视眈眈。
会议室里双方又对项目进行了进一步的评估，叶赫也并不是他们想的一无所知，看样子该了解的都了解了，期间也发表了一些很有建设性的意见，让大家都有些意外。
“今天咱们就谈到这里吧，关于项目的细节也都没有问题，不如今天就把合同都签了吧，让财务和法务都过目一下，就走公司程序吧。”叶赫转头对秘说了什么，秘就出去了。
几分钟后，秘把重新打印的合同送了进来，放在叶赫和沈渡面前各一份，叶赫眼神周旋在沈渡和江凉川之间：“我在合同上加了附加条款，内容是江助理要全程与我公司对接项目合作进程，直至整个项目结束，不许中途退出，否则会双倍赔偿违约金，沈总看看如何。”
叶赫挑衅的朝江凉川笑笑，江凉川眼神狠厉的迎了回去。
沈渡现在终于确定这个叶赫跟江凉川的关系非比寻常，前男友？一夜情？沈渡心里莫名烦躁，江助，你怎么这么多故事呢。
“这还是要看凉川自己的意思啊。”沈渡带着问询的语气，实则他心里只是想知道他们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
江凉川拿过沈渡面前的合同，食指指节在附加条款上扫了过去，抬头对上叶赫的目光说：“我没问题的，叶总，希望合作愉快。”
所有的合同流程都已经过完，从华贸出来时已经晚上六点多了，北方 的冬天黑的很早，路上不时的出现拥堵。回去的路上，沈渡坐在后面一路无话，像以往一样，只是他闭上眼睛就想到叶赫望向江凉川的那种充满雄性征服欲的眼神，可是江凉川却不躲避，他们之间的关系是什么，这是沈渡一路都想问的问题。
等车停到了沈渡的公寓楼下，他终于憋不住说道：“江助，上楼来一下。”
江凉川知道沈渡自从那天之后一直心里憋闷着，他和江凉川对待他们睡过这件事的态度非常不一样，不管是说沈渡太纯情，还是说他太有责任感，不管哪一种都让江凉川觉得很麻烦。如果能再次沟通让沈总不那么介意，他是愿意的。
江凉川跟着沈渡进了屋，江凉川自己去厨房倒了杯热水，给沈渡倒了一杯咖啡。
沈渡搅着手里的咖啡，屋里安静的只有金属勺碰到杯壁的声音，他直视着江凉川问道：“是前男友吗？”
江凉川目光看着手里的水杯答道：“不是。”
沈渡不知为何，只觉得好像松了口气，继续问道：“那是什么关系？”
江凉川不知道怎么回答，其实他完全有立场不回答沈渡今天的所有个人隐私问题，他只是突然觉得他应该对沈渡坦白，他们那天发生的事，江凉川也有一半的责任，也许刨开最真实的自己，沈渡就能立刻明白，他们从来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三年前，我妈妈做换肾手术急需用钱，于是认识了叶赫。”江凉川轻描淡写的说完这番话，像某一次晨间例会的工作总结。之后抬头看向震惊到瞳孔都在收缩的沈渡。“沈总，我原本就是那种生活在底层的人，为了救命的钱可以不择手段。”
窗外不知何时飘起了小雪，对比室内的
温度，显得特别不真实。
沈渡僵住的身体在江凉川把杯里的水一饮而尽之后终于缓了过来：“我明白了,江助理。”
沈渡觉得自己本应该是厌恶坐在眼前的这个人，但是他真的没有，他看着江凉川挽上衬衫露出手腕突出的骨头，那手腕那么细，仿佛一碰就要折断一样，他只觉得有些哀伤。
江凉川看着窗外的小雪慢慢的变成了鹅毛大雪，眼前朦胧中出现了一个人的身影，那年冬天也是鹅毛大雪，那个男人抱着江凉川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说：“又是一年要过去了，我们在一起的第一个七年，我们慢慢走，等到合法了，我们就领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