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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眉拿着一盏小灯靠近,放在床边的柜子上,接着伸手去掀开了帐子。
“少奶奶?”
她轻轻喊了一声,床上的被子隆起一团,但里面的人没有理她。
春眉有些着急,她去拉了拉被子,结果对方裹得更紧,一点缝都没再留。
“少奶奶快些松开手,这样喘不过气可不行。”
她又拉了拉,里面的人总算冒出头,向她转过脸。
王拂冬拥着被子坐在床上,看那个不认识的丫鬟替她倒水喝。
“少奶奶。”
春眉恭恭敬敬,她弯下腰把杯子递了过去,但王拂冬没接。
她想了一会儿,了悟一般笑起来:“奴婢忘了。”
直接将王拂冬身上的被子拉下,春眉换了一只手拿杯子,然后凑过去用杯沿抵在王拂冬的嘴唇上。
被灌了几口热水,王拂冬心情突然不好起来,但春眉无知无觉,她把王拂冬按在床上,替她掖好被子,放下帐子就走了出去。
灯也被拿走了,四周黑黢黢,王拂冬把脸埋进被子,眨了眨眼睛,无声掉下几滴泪。
她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住在这里。那天姐姐说带她去见如雨,但其实带着她去了魏骐也的地方,她见到魏骐也的背影,可是对方却没有注意到她。接着马车驶向城外,哥哥又在半路出现,她不知道哥哥姐姐说了什么,再回来的时候浮雪被赶下马车,然后钻进来哥哥。
“这些日子家里不太平,冬儿跟哥哥去外面避一避好吗?”王拂礼语气温和,一副耐心与她商量的样子。
王拂冬靠在马车壁,裙子被王拂礼踩在脚下,她垂下眼皮小心翼翼看了一眼。
王拂礼这才发现,他连忙挪开脚,又伸手去替她整理:“哥哥的错,等到了地方,哥哥替你买新的。”
但王拂冬没有回应,她拎起被弄脏的裙摆,想问姐姐去了哪里。
字写到一半就被人捉住了手,王拂冬抬起眼睛,王拂礼对着她不好意思地笑:“有点痒。”
王拂冬咬住嘴巴,没有再写下去。
她缩手缩到一半,王拂礼就跟着坐了过来,他理一理发冠,对着王拂冬开口:“那里有新的丫鬟伺候,冬儿先用着,如果不合适,哥哥再换。”
可是王拂冬并没有答应他。
王拂礼说完话就钻出马车,他重新跨上马,让车夫跟着他走。
马车摇摇晃晃又开始前进,王拂冬掀开帘子想看看外面的情况,王拂礼很快就退到她旁边。
“冬儿乖,进去好吗?”
再出来的时候就到了这个地方。
外面已经完全没有声音,春眉又睡了过去,王拂冬从床上坐起,她睡不着。
窗子突然被叩响,王拂冬吓了一跳,她往床里面躲进去,又放轻呼吸。
有人翻窗进来,脚步声毫无收敛,好像故意要被人听到一样。
王拂冬抬起头,她的手边就是铃铛,摇响了可以叫.春眉进来。但春眉也只有一个人,守夜的仆从在外面的院子,跑进来也要时间。
她犹豫了一会儿,帐子就已经被人从外面撩起。
王拂冬下意识缩起身子,对方点了灯,举在自己脸旁,好叫她看清。
“王姐姐——”
魏翀一身夜行衣,笑眯眯看着她。
王拂冬忍不住揉了揉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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孙管事跟着走了小半天,魏王不但没有打道回府的意思,反而叫侍妾在船上唱起歌,几个人声音高低起伏,一路随水流下去。
“不行了不行了。”孙管事双手撑在膝盖,他喘了几口气,跟着的人连忙送上水。
喝了几口水之后总算缓过来,湖面的路平稳又好走,但岸上却是曲曲折折,孙管事走了这些时辰,双腿发涨,随时都想瘫倒在地。
他抬手指了几个人:“你们继续跟,我在后面看着,有事就赶紧来报。”
被他挑中的人急匆匆朝着船只的方向赶去,孙管事扶着一边的山石休息一会儿,敲了敲小腿,往后面拿了盏灯,也跟了上去。
但他没走出多远,前面的人慌慌张张跑过来,一面跑一面大喊:“出事了出事了!王爷落水了!”
“你说什么!”
孙管事瞪大眼睛,来报的仆从又急又慌,只能说个大概:“过、过桥洞的时候,那里的灯来不及点,都是黑的。就、就听见‘哗啦’几声,我们赶紧去看,船上早没了影,不止王爷,跟着的姨娘们也全不见了!”
晕头转向,孙管事立刻就厥了过去。
他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