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翀坐在椅子上神情放松,好像一点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在妄论当今圣上的事:
“我听张亭说,差不多七八天前,有一队人马出了京,往北边去了,”他摸着下巴,老神在在,“北边有宣王。”
宣王是先帝唯二的皇子,性子懦弱,随波逐流,当初魏霖川身体羸弱,先帝选了魏霖川都没有选他,可以瞧见他畏缩到何种地步。
“宣王好像也没有多少子嗣,唯一一个儿子倒是快六岁了。”魏翀拎了一串葡萄,塞了几颗在嘴巴里,腮帮子于是变得鼓鼓囊囊,他擦了擦嘴角笑出来:“他的算盘打的可真好。”
“没证据的话可不要乱说。”魏骐也没接他的话,不过他倒是想起了一件事。
“太子妃是我们的人吗?”
“咦?”魏翀停住咀嚼,他还没听到过关于太子妃的事,想了一会儿皱着眉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魏呈君做事谨慎,他分散下去的人手完全独立,各自有各自的命令,对其他的人与事毫无所知。
魏骐也点头,又问道:“你什么时候走?”
魏翀哭丧着脸:“我才来了两天……”
但是魏骐也表情冷淡,他只好噘嘴坦白:“过了中秋宴席就走。”
那就差不多要待一个月了。
魏骐也表示知道了,然后就要赶人离开。
但是魏翀扒着窗子不肯走:“我说最后一句话!”
“就一句。”魏骐也收回要踹他的脚。
“你要用什么理由送王姐姐走?”
魏骐也僵了一下,但魏翀神色认真:“虽然我不希望王姐姐跟着你吃苦,但是这样贸贸然把人送回去,大家会怎么说她一个小姑娘,哥哥又不是想不到。”
他别过眼睛望着外面:“照现在的情况来看,徐徐图之是不可能的了,也许纪升这条线也用不着攻下,这样说的话——”
——这样说的话,当初不迎娶王拂冬也可以,她根本不用卷进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里来。
如果那时候魏骐也能拖一阵子,或者不是直截了当见面第一天就去求亲,还用赐婚的圣旨来逼迫王家送人。不是这样的话,可能在他尽力靠近王拂冬的过程中,就会接到老魏王要他结束任务的命令了。
“总之,王姐姐是无辜的,”魏翀有些吞吞吐吐,“不能一直让她承担这些事。”
他说着又皱起眉毛,有点想不通魏骐也的决定:“知道的时候我还吓了一跳,哥哥也真是的,哪有人会这么着急娶妻啊?搞的好像强抢民女一样……”
脑袋被人戳了一下,魏骐也绷着一张脸对着他:“胡说。”
魏翀于是停话:“我走啰!”
说完他就翻出窗外,轻松跃墙而出,消失在别院里。
魏骐也看着魏翀离开,他吐出一口气,魏翀说的言犹在耳,他居然也责怪起当初的自己,对王拂冬做的事简直罪无可恕。
可是他现在要对她做一件更恶劣的事。
手握成拳,魏骐也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终于慢慢回转身,往王拂冬的院子里走去。
*
王拂冬已经睡下,似云看见魏王进来,连忙放下东西行礼。
“殿下。”
魏骐也应了一声,似云还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进去看人,正准备退下,但魏骐也突然叫住了她。
“夫人——在家中过的如何?”
似云下意识抬头,回过神又立刻垂下眼睛:“夫人性子软,在家里有老太太看着,过的还算舒心——当然与王府是不能比的,殿下心念夫人……”
魏骐也不想听这些场面话,他干脆利落打断她:“家里除了夫人这一支,还有其他人么?”
“还有……大房的三小姐,大老爷大太太去的早,所以大房只剩下三小姐一个人。”
所以王拂妍故意挑起和王拂冬的争执的时候,老太太才会焦头烂额,一个也不能偏帮。
还算人口简单。
魏骐也放下一点心,但是又觉得意难平:“你下去吧,没有叫人不许上来。”
似云行礼告退,把手上绣的花样也都带走。
“等等。”魏骐也拦下她,从一堆料子里翻出一个还没绣好的荷包,“这个我留着。”
是王拂冬说好要送给他的那条小鱼。
似云疑惑,但还是安安静静出去。
魏骐也摸了几下又把荷包轻轻塞进怀里,他一点都不想送走王拂冬,但是没有办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