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集很热闹,吆喝声,唱曲声,叫好声,铁器敲击声,胡饼店拍打面团声,声浪嘈杂,熙熙攘攘。
沈清韫微微推开车窗,就闻见焦香扑鼻的胡饼,还有热辣滚烫的羊汤咸香气味。
“姑娘。”白翠轻咳了一声,提醒道。
她们现在走的路是胡商聚集的街道,还是谨慎些好。
也是没法子,官道上有马车翻了,箱笼散落一地,实在没法走,这才改道路过此处前往吕府赴宴。
沈清韫知晓白翠担忧她的安危,不想叫她多担心,虽有不舍但还是收回了手。
白翠见姑娘重新阖上车窗,松了口气。
马车已经行至过半,没有意外的话就该发生意外了,果不其然,马车突然颠簸起来,车帘一阵摇晃,沈清韫险些摔倒,幸亏白翠用身子挡了一下,才稳住了身形。
“廖伯,出了何事?”白翠扶着沈清韫朝外喊了声。
“姑娘,前面一群胡姬载歌载舞朝我们这边走来,是否要避让。”廖伯观察了一眼,才回答道。
“避让。”沈清韫不想制造麻烦,吩咐道。
“是。”廖伯操控着马缰绳,引着马车驶离原本的街道,靠道路边上避让。
马车刚刚停稳,一个妇人挎着竹篮,牵着个约莫六七岁的孩童靠过来。她褐黄的脸上斑斑点点,不合身的衣袍裹在身上,瞧着有些病恹恹的。
“姑娘,买些柿饼吧,我家柿饼可甜了。”妇人嘴角扯着谄媚,推销着竹篮里的柿饼。
车厢内一片安静,并没有回应,妇人推了推身边的孩童,孩童目光呆滞,半点没有生气,一眼就能与其他孩童分辨出来区别。
孩童似乎没有反应过来自己需要做什么,就这么站着。妇人暗暗咬牙,好不容易碰上一头肥羊,这养不熟的赔钱货竟在关键时候掉链子,在他背后重重一拍,低喝道:“说话!” 那孩子回了神,缓缓抬起头,漆黑的眸子空洞洞地盯着妇人,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妇人被他看得心里发毛,又骂道:“看什么看!老娘养你容易啊!这篮子柿饼卖不出去,你就等着饿死吧!”
将篮子扔在他脚下,转身逃也似的离开了,边走边嘀咕:真是见了鬼了,这小怪物任打任骂,明明弱得很,可他那双眼睛邪了门了,看得人心发慌。
也不知道这邪门玩意,老拐杖打哪拐回来的,忒吓人了。难怪卖不出去,搁谁谁受得了。
被留下的孩子,弯腰,拿起一块柿饼,踮起脚尖,努力朝马儿的嘴里递过去。
廖伯并不在意,这马是他从小喂养的,马儿可是只认他不认食物的,却没曾想,打脸来的这么快。
马头一低下,手中的缰绳微紧,廖伯一偏头看去,柿饼快进它的嘴了,赶忙勒住缰绳阻止道:“哎,嘿,吁~不吃。”
可惜晚了……
“嘿!小兔崽子!别喂了,马儿要吃坏肚子的!”廖伯脸都黑了,见那小破孩又递上来一个,立马呵斥道。
那孩子就跟没听到一样,伸手要继续投喂着。
廖伯急了,赶紧跳下车,抱住马头,转过头驱赶道:“走走走,别在这里!”
那孩子放下柿饼,朝廖伯伸出手,“钱。”
廖伯被气着了,看着这个又脏又臭的孩子,怒道:“滚滚滚!”
孩子倔的很,伸着手,就这么站着。
一老一少就这么僵持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