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太监在前面一言不发地走着,我默默跟在后头。
气氛很怪,但我又说不出怪在哪里。
我们往正厅走去。
被夏太监出声搅局,四少奶松开手,脸色不愉地转身坐在了八仙桌旁,翘起退,摆了个很……很有风情的姿势,一言不发打开折扇扇风。
我只好跟夏太监出了房间。
希望跟“老爷”——也就是“我”老爸的谈话不会太久吧,我心里总好像有点失落。
正厅——或者说正房——的门是开着的,里面有一人长衫马褂负手背对门口站着。
不用说,这位一定是“我”老爸了。
“爸,”我随口叫了一声。
那人……哦不对……“我爸”转过身来,眼神充满了疑惑,问道:“你刚才叫我什么来着?”
啥?“我”平时是怎么称呼眼前这位“老爸”的?是“爹”还是“爹地”?总不成是“父皇”吧?那我还要不要来一句“儿臣参见父皇”还是怎么地?
“少爷,”夏一跳终于开口了,也算为我打圆场,“你不要学那些什么洋气的叫法……老爷,少爷好像感受了风寒,这三天住在我一个熟人的店里,现在还没好利落。”
我看清了,“我老爸”,也就是眼前这位“孙老爷”(刚刚知道“我”自己姓“孙”),年近半百,但头发一根一根梳理得很整齐,几乎没看见什么白头发。他嘴上留着像鲁迅先生那样的胡子,身材高大,看得出年轻时应该挺帅的。这时我想到,这几天都没有照镜子,不知道“我”长得怎样……
“我爹”打量了我一下,看我憔悴(在“东南亚旅馆”没睡好)又衣衫不整(回来跟“我”四老婆……相遇……还没来得及换衣服呢),“哦!”的一声问道,“孟尝啊,陈老板的生丝采买得如何了?”
对不起,这道题目已经有人提前把答案告诉我啦。
“我打听过,陈老板那里生丝也不多了。”回答满分!
“我查过,我们现在存的丝还够用。”夏一跳不失时机地说,“我也打听过,好像现在奉天那边的蚕丝质地还不错。那边现在局势还算稳定,我打算差人先去采买一点回来。”
“嗯,”孙老爷不置可否,看看我手里抱着的画,问道:“怎么,又乱花钱啦?”
我是专程把画带上的,就是知道皮包里钱少了得有个解释。难得刚才那样的情况下被夏太监叫出来我还没忘记带上它。
“少爷这回眼力不错,”夏一跳微笑着插话道。
“是吗?我看看。”这位“我爸”总算提起了兴趣。
我把画小心翼翼地放到正厅中央的八仙桌面,慢慢摊开。
“哦!唐寅的《仕女图》!”“我爸”惊叫了一声。很好,看来这位懂行,势头还对。
“爹,您看我送你的这份礼物如何?”我马上说。既然如此,马屁要拍足,顺便测试下“爹”这个称呼有没叫对。
“哈哈,孟尝居然能买到唐寅的画,看来运气不错嘛!”“老爸”的心情看起来不错,总算不是刚才一脸我欠他好多钱的表情了。嗯,看来我这声“爹”也叫对了。
“孟尝,这幅画你还是留给慧卿吧。”“我爸”忽然换了个口气,“这两年她光忙着生意……这不,刚刚又赶回天津去了……我们家也指望着你们给添个孙子呢!”
“慧卿”?回天津?我记得顺喜刚才也提过“三少奶”回天津卫去处理事情,看来“我”三老婆也就是“三少奶”应该就是叫“慧卿”……添个孙子这门子事情嘛……我尽力我尽力……
“还有……瑶秋跟我一起过来的,刚才她去找你了吧?”“我爸”继续说。
“瑶秋”?就是刚才冲进我房间的……四少奶?这名字还挺好听的说……想到这里我不禁脸上又一热……
“怎么了?”“我爸”一句话把我从旖旎中拉了回来。
“呃……没事……”感觉我好像个白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