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是放在以前,山河也绝不相信,此事能如此的荒谬与匪夷所思。
他叹息道:“你们可还记得那茶棚伙计?”
不就是黄昏时候遇上的伙计,山河却觉过去了许久,竟然问他们还记不记得。
二人点头,对那个机巧的伙计印象深刻。
山河又道:“那你们可还记得他说的自秦家出了丧事,那食人妖孽就不曾出现了的话?”
云追月脸色一滞,老道则一下起了身,惊讶地说道:“仙人是说……那、那食人妖孽是秦少主?!”
山河说道:“要不你回想一下那食人妖孽是从何时不见的?”
老道果真掐起了手,须臾,双眼闪过一道光,之后又渐渐暗沉了下去,他跌坐下来,点了点头道:
“那日,我在林间遇见了他,见他跪在他母亲墓前许久,此前见他也是如此,便也没有留意,岂料,那会是最后一面。”
云追月神情有些黯然:“想必他已想好要走什么路了。”
山河缓了缓,继续道:“所以,这也就说明了秦家为何会是第一个受到攻击的,秦方朔又为何要站出来安排人站哨、夜巡,兴许不是心怀苍生、惩恶扬善之念,而是相较之下,他阻止食人妖孽残害他人更有分寸,也更能保护秦晋之不被其他修道士收了去。”
云追月听罢,微微锁眉,似乎为这不幸的遭遇感到无奈,老道也嗫嚅着说不出话来。
“其实,我一直有个疑惑,为何偏偏是蠪侄?而不是其他的模样?”
看山河一脸严肃认真,云追月与老道皆正襟危坐,即是说,一切的源头可能与蠪侄相关,这也就证明了秦方朔为何对二十三年前蠪侄被活埋一事,那么耿耿于怀了。
可于山河而言,他杀蠪侄,纯粹是因其为祸世间,若无那悬赏令,他或许可以认为,当夜埋凶兽是阴差阳错地救了他们夫妇和老道。
只是他那夜离开后,秦方朔夫妇到底经历了什么,似乎无人能知了。
而他之所以翻箱倒柜一顿搜,并非漫无目的,只是想着能不能找到关于当年之事的蛛丝马迹。
可翻遍了秦方朔与秦晋之的房,都没有发现什么东西,这让他更加困惑了,事情好像也走到了难以推敲的一步了。
据老道的回忆,秦方朔当夜也与蠪侄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斗,按理说,他不会因神志不清的秦夫人误以为蠪侄是婴儿,就也糊涂地认为蠪侄不该杀,可他针对山河总该有个合适的理由,关键是在秦夫人身上?
山河疑云满腹,问老道:“当年秦夫人到底害了什么病?”
老道摇头叹息道:“秦夫人本来就弱不禁风的,有了身孕后就更加孱弱了,导致胎死腹中,医师建议要尽快取出来,可秦夫人一直坚信她的孩子还活着,甚至因此犯了魔怔。”
“为此,秦宗主也是吃了不少苦头,四处寻医问药,希望能治好他夫人的病。后来听说千里孤邑有良方,所以他们才去了那里,不幸就碰上了蠪侄。”
“原来如此,”云追月终于知道了些原委,“既然胎死腹中,又何来如今的秦少主?”
“老汉我也不知道,可能秦宗主真的找到了治病的良方了吧。”
三人各自沉默,也都支着头思忖,须臾,云追月道:“千里孤邑有没有神医我未曾听说,可那是斗幽宗所在地,当年的动静如此大,他们不会不知吧?”
山河微愣,许是单打独斗惯了,当年追寻凶兽至千里孤邑,收拾完就离开,也就没有去想太多。
他不经意扫了一眼身旁的老道,见他的神情似乎有些不自在,无意与山河眼神一碰撞,就起了瑟缩之色,茫然间恍惚有些逃避。
山河微微眯了眯眼,道:“早年间,我曾听闻,在玄门中有种重塑魂身的术法,不知二位可知晓?”
此话一出,老道整个人都松了下来。
云追月则道:“略有耳闻,听说那是在人失魂落魄之时,将已死之人的魂魄引渡结合,重塑魂身,只不过宿主原来的魂魄残缺不全,引渡过来的魂魄要结合共享一个躯体,会出现一些不良的后果,因此后人也就很少修习……”
说到这时,他讶异地看着山河:“你想说的是……”
山河无所可否,道:“或许不全是,我是想到了一种邪术——种胎术!”
“种胎术”三字一出,云追月与老道登时震惊地看向他,似乎都有听过这种术法。
山河道:“将三魂种入胎中,让强大的魂识吞掉弱小的,取而代之,成功夺了舍后,再从母胎中孕育而出,因手段极其不仁道,是以玄门中人也是禁止修炼。”
“我有个不好的猜测,以秦夫人的情况,若是用了‘种胎术’,会是怎般结果?”
老道惊怔半晌,一时反应不过来,云追月率先回神,立即道:“那便不是夺舍,而是……而是……”
“而是借腹养了个怪胎了。”山河知云追月向来守正,心存浩然气,对此种毫无人性的术法想都不敢想,自是难以启齿。
云追月脸色煞白:“若真有人修此术,便是入了邪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