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世界迎来了1992年的元旦。当各国正展望一个没有强大北极熊存在的新世界时,诸神也开始展望一个新的世界融合计划。
也正是在这一天,被召唤到伊甸园的林祐看到了形同菜市场的“热闹”场面。
北欧神系的神王奥丁、印第安神系的羽蛇、凯尔特神话的众神之父达格达;三大神系的代表把柯罗诺斯围在当中,呈围攻之势。但柯罗诺斯以一敌三却声色俱厉,寸步不让。
羽蛇神化作人格形态时,依然是浑身覆盖着绿、白、青、金等不同颜色的鸟类长羽;这会儿为了从气势上压倒柯罗诺斯,祂身上所有的羽毛都张开直树起来,仿佛鸟类即将发起攻击的姿态。
这位印第安三大神系的代表说话时,声音就像鹰隼在长空的唳啸:“加勒比海盗的故事发生在哪儿?从故事的名字就知道,它们就发生在羽蛇的故乡,发生在印第安神系的传统势力范围。”
柯罗诺斯须发皆张,用同样洪亮反驳:“整个故事,没有一处明确提到印第安神系,也没有提到过任何一个印第安神的名号。”
达格达挺着硕大的啤酒肚,原本笑容常在的脸上如今却木然严肃,不再是往日憨厚的表情;祂的声音浑厚低沉:“第四部电影里,那个用银圣杯盛满不老泉饮用的情节,就是化用了亚瑟王的圣杯故事;毫无疑问,凯尔特神话体系在这部分故事内容里占了大头。”
柯罗诺斯的鼻子几乎怼到达格达的脸上:“你怎么不说圣杯的原型是来自基督教的呢?第四部电影还出现了美人鱼,奥林匹斯和北欧都有美人鱼,我们是不是也可以只凭这一点细节,就能说这个故事属于我们?”
奥丁同时也在大吼,声音如打雷般刺耳:“那个世界可不止有美人鱼,还有北海巨妖克拉肯;那可是切切实实的北欧神话生物。所以,不管是主角被克拉肯吞噬后所去的世界尽头,还是戴维·琼斯送海上亡魂所去的地狱,指的都应该是九界,确切地说是九界里的地狱。”
柯罗诺斯的声音几乎能盖过最响亮的雷霆:“谁都知道,戴维·琼斯最早的任务是从卡吕普索这里接取的,卡吕普索是泰坦之女;不论祂将来选择什么身份,在故事开始之初,祂就是奥林匹斯的一份子。”
林祐进门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副剑拔弩张的激烈争吵。
这四位大神并不是你一言我一语,一人说完另一人接话;而是几乎同时开口。神奇的是,祂们的每一句话都能被在场的其他神或人听得清清楚楚,条理分明,一点都感觉不到混乱。
只不过四个声音叠加一起,让林祐再也听不到其他任何声音。
执笔人强忍着捂耳朵的冲动,快步从争吵者身边溜过,来到上帝身旁;嘴里嘟嘟囔囔地抱怨:“几个大老爷们,脸贴着脸吵,怎么就是不打呀?!”
“也许祂们都在等一个自己确信能打得过的人出现。”上帝翻了个白眼,很是不满执笔人的幸灾乐祸,“你可要小心了,祂们吵得越凶,你的麻烦就越大。”
“跟我有什么关系?”林祐一脸无辜,“我都不知道祂们为什么会吵起来。”
“当然是为了在加勒比海盗世界融合之后抢到最大的利益。”上帝看着林祐,幽深的目光中带着几分怜悯,“不管祂们争吵之后达成怎样的协议,最后的执行人都是你。”
执笔人只觉得好似生吞了一颗秤砣,心里又塞又沉,原本幸灾乐祸的心情一扫而空。
这他么做个项目,甲方那边一堆“婆婆”给你提意见,而且要求每个意见都必须落实体现在最终方案里——也不管这些要求有没有互相矛盾。
“我能问问为什么吗?”林祐欲哭无泪,“以前任何一个故事,不管什么神系,融合之后就各自归位,谁家的神就让谁领回去就是了;为什么这次会吵起来?”
上帝略带疑惑地瞥了执笔人一眼:“你之前从没有关注过加勒比海盗的世界?”
“我一直认为那个世界没什么问题,虽然很多魔幻内容,但是完全可以被大世界的神话、魔法体系吸纳融合;那应该是个接近‘无害型’标准的世界。不对吗?”林祐的语气充满了自我怀疑的不确定。
上帝喟然叹息道:“当然不对。如果你之前真是这么想的,而且没有为这个世界做任何准备的话,那你的麻烦可就大了。”
“好吧,不如你直接告诉我,这次的麻烦到底有多大?”林祐放弃了挣扎。
“最大的麻烦,就在于加勒比海盗世界并不存在任何一个已知的神系;这是一切问题的源头。”上帝的第一句话就让执笔人匪夷所思。
“你在开玩笑吧?”林祐掰着手指头反驳道,“卡吕普索,奥林匹斯神系的泰坦神之女;克拉肯,来自北欧神话的北海巨妖;更不用说最后还出现了波塞冬的三叉戟。结果你跟我说那个世界不存在神系?”
“我已经不止一次地提醒过你,故事世界的所谓‘现实’,不是由故事本身的细节决定,而是由现实维度里看过这个故事的人类所决定的。”上帝既无奈又有些恨铁不成钢。
“那我要多谢你的再次提醒。”林祐没好气地说,“那你接着告诉我,为什么现实维度的人类——也就是那些看过电影的观众——会认为加勒比海盗世界不存在神?”
“不是不存在神,而是不存在完整的神系。”上帝解释道,“你刚从木乃伊世界回来,应该记得,那个故事原本的剧情里也从未让真神现身过;但是依靠那支无穷无尽的阿努比斯军团,依靠那个一夜变换的阿姆谢绿洲,就给观众心里种下了‘确实有神存在’的念头。
现在你反过来想一想,加勒比海盗的故事里,有没有给观众心里种下同样的‘种子’?”
林祐愣了好半天。《加勒比海盗》这个故事是个实实在在的大主角剧本,整个系列最大、最核心的吸引力建立在几个各具特色的正反派人物身上,尤其是那个亦正亦邪、男女通杀的“斯派洛船长”。
所以……对于观众来说,整个故事里,神明的存在感确实被压到了一个极低的状态。
那些偶尔出现的与神明有关的只鳞片爪,都拿不准是真的神明,还是穿凿附会的海上传说——就像大城市里同样真假难辨的都市传说。
林祐最后只想到了一个明确的反例:“那个卡吕普索……”
“是啊,卡吕普索。”上帝反问道,“如果你是观众,你看到最后祂化身螃蟹群的画面会是什么想法?会把祂认为是一个完备神系的真神成员,还是把祂当成一个不知哪里冒出来的野路子伪神?”
“唔……”林祐还真不好说自己当初看到这个画面是一脸懵的状态。
哪路神仙会是一群螃蟹变的?
阳澄湖湖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