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样的匕首也就只有束歌一人能够做出来了。
或许……马上会有另一个人步入他的前尘?
迟墨用这把匕首轻便地将自己的衣角撕下来一块。
她的身上也没有随身带着绷带,因此也只是撕点布料勉强凑活着。
束歌看着,只觉得一阵一阵地挠心:那是他送的匕首!他送的!凭什么要用来给那混蛋包扎伤口!
可偏偏他又只能看着。
救死扶伤是身为一个医者最基本的医德。谁都有活着的权利,谁都不能剥夺一个人活下去的权力。虽然,有些人实在是活着不如去死。
目前苏华裳在束歌心目中就是这种状态。他已经决定到新宅后就派人去联络杀手盟:干掉武林盟主!别管要花多少钱!
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某小鸡肚肠的阁主记在了黑名册上,苏华裳一瞬不瞬地看着身前给自己包扎伤口的迟墨。
他的左手还是没有将她松开。
苏华裳近乎贪婪地将她垂着被风吹动有几分微颤的眼睫时安谧的表情收于眼底。
那些自她离开后无处安放的喜欢被束之高阁,终于在此刻才被放落在了地上。
他的生平,还从未那么喜欢过一个姑娘。
喜欢的义无反顾,喜欢的头破血流。
很喜欢很喜欢,喜欢到不要命。
她离开的那一天,他做了一个梦。
梦里,迟墨死了。
死在了他的手上。
因为她的离开。
“奶妈离开了。蠢猫离开了——谁都离开了。现在……你也要离开了。”
于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所爱慕着的女子。
而后,被所有人一直都冠以阴晴不定,唯我独尊的残忍的青年——就这么,哭了。轻扬着唇角的没有一点声息的哭泣。
他就像是骤然失语,所有的声音和呼吸都消失在将手中透骨钉刺入她心口的动作中。
没有任何一个人,在接触过温暖之后又甘愿退居黑暗的。
——至少,他不愿意。
而如果那份温暖将湮灭于手。
那么——
就在那份温暖即将冰冷之前,将她最后的模样结束在自己的手上吧。
从今以后,他还可以是苏华裳,是武林盟主,是比邪教更令人憎恶的正派之首……他可以是他前半生的任何一种角色。
而他也可以死于安乐,死于花时暮的手上——更甚至,他可以自杀。
但是,再也不会有一个白发如雪,长吻于静的女子为他包扎,将她自己的手填入他与笼头之间。
苏华裳突然觉得眼前的茫然令自己有些毛骨悚然。
他曾经为了报仇而蛰伏于世。
他也为了解毒而继续苟活。
然而现在,他却突然丧失了继续活下去的欲|望……
不是对现实无所留恋。
而是他所最留恋的东西已经死去。
最后的最后,苏华裳是拖着一身破败的身躯将静静地阖着眸子的迟墨抱在怀里,一步一步地走出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