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他口中说出的话轻如烟水,没待她听清便已转瞬即逝。
继而,她转手提起了一盏金橘花的花灯转过身送入迟墨的手中。
迟墨默不作声地低头看着手中被烛火映成橘红色的花灯。
束歌略有些忐忑地问她:“这盏可好看?”
金色的花灯做的细致无比,丝线垂在花心连着提着花灯的柄手。
内罩不知道安置了什么,如走马灯一般各色各异的阴影随着灯芯烛火跳动而不住地向外延展着。
迟墨倒是觉得这盏花灯不如云清岚自己做的好看。
但不管怎么说直截了当的说出来总是不太礼貌的。
于是她伸手将手上提着的金橘花样式的花灯轻轻地转了一圈,点了点头。
指尖抵在花灯上的青衣女子慢慢地将头点下,然而她的眼眸深处并没有任何的笑意。
犹如一个与现实格格不入的梦游者,她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过去的旧梦中。
“……是吗。”
蓦地,束歌便觉得自己的眼睛有几分涩意。
第一次带她观赏京城的夜景的是他的哥哥,第一次送给她花灯的是他的哥哥,第一次令她全心全意地去爱慕的也是他的哥哥……
现在,他死了。
于是她也再也看不到除了他以外的人。
他学着那个人的动作,学着那个人的口吻,学着那个人的每一个神态——只是,他仍然不是那个人。
谁都无法替代他。
而谁也都无法触碰她。
——时光不曾清醒,她愿独活在有他的回忆中。
迟墨仿佛意识到了什么,将头轻轻的向着他的方向偏了偏,“先生?”
“对、对不起……”
他磕绊地说着,将脸别到了迟墨看不到的另一边,“但是,麻烦迟墨姑娘,在接下去半柱香的时间内都请不要看着我……”
迟墨顿了顿,将头向着他的方向探了探,问道:“先生哭了吗?”
“我才没有!”
“嗯。”
迟墨完全没有把他的恼羞成怒放在眼里,应得格外随意。
束歌显然也是察觉了她的敷衍,瞪着通红的眼睛又将头转了回去。
他像个孩子一样将眼睛睁的大大的,将眼泪含在眼眶里。
从某种方面来说,束歌就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开心的时候便笑着,难过的时候便不管不顾嚎啕大哭。
他讨厌一个人可以不用顾忌诸多利益,随心所欲;而他喜欢一个人时更可以将所有的东西都捧出来,任凭对方被自己宠得无法无天。
想起他抡琴揍人的场面,迟墨无言失笑,抬了抬手,用袖子拭了拭他的眼角。
当单薄的衣衫触及微红的眼角时,束歌一怔。他不知道在想什么,只是定定的看着她。
迟墨伸手在他面前晃了两下,“先生?”
束歌下意识地就伸手捉住了她的衣袖。
迟墨抽了两下都没从他手里把自己的袖子抽出来,“先生?”
被迟墨叫了一声的束歌当即反应了过来,随即他立刻拿着她的衣袖在自己的脸上胡乱擦了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