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之中,首先奋起迎战的便是少年,在狭窄之所厮杀他似乎更有心得,原本迅捷诡异的身法变得十分平缓,看起来并不快,可每到真正交手的一刻,便陡然快如闪电,让人根本无法抵挡。
而他手里那柄匕首虽不起眼,却没人能挨上一下。只要擦破一丁点油皮,五大三粗的汉子顿时叫得像杀猪一样,再无半点战力。少年瘦弱的身子宛如一柄锐利的尖刀,敌人无不一触即溃。
少年之后便是楚涵玉,阿原如今终于知道了这位“徒儿”为何进境远胜师父,原来人家流着仙人血脉,实乃人中龙凤。以她的天资和打通十一道正经的实力,所欠缺的只是经验和勇气而已。如今父亲性命危在旦夕,满心悔愧的楚涵玉心志决绝,出手如电,寻常的江湖汉子还真难以抵挡。
可怜堂堂木牌侠士阿原,居然忝居最末。阿原虽有杀敌之心,可惜力有不逮,而两位队友的光芒又太过耀眼,根本不给他正面迎敌的机会。也好在如此,全无江湖厮杀经验的原大侠才能在这样一场生死大战中存活下来。
一波又一波的厮杀,一队匪寇迎面冲过来,先被箭雨缓一下脚步,随后便是少年雷霆一击,瞬间将头领击倒,队列冲散。剩下的人无不心胆俱裂,东倒西歪,可刚逃过夺命煞星的匕首,一个身法轻盈的素衣少女又如影而至……
就算侥幸又躲过了少女的惊鸿一击,也早已失去平衡滚倒在地。这时,便有一个浓眉大眼的乡下小子冲上前来,挥舞着一把破剑补上一记……
就这样,原大侠纵横捭阖,也收获了不少战功。这还是阿原第一次杀人见血,不少身经百战的亡命徒却倒霉地做了他剑下亡魂。中主角第一次杀人时往往心惊胆战呕吐不已,可身临其境的阿原却没工夫感受这些。并非他心中没有悲悯和胆怯,正相反,极度的紧张让他脑子里一片空白,根本没了思维,哪怕真的吐出来,他也许都不会记得。
毕竟是生死相搏,阿原就算只是捡漏补刀也凶险不已。这帮匪寇个个都是亡命之徒,哪怕倒在地上被砍断一手一脚,只要还有力气就会抄起兵刃拼命。
阿原手上腿上各中了一下之后,便本能地学会了往每个倒地之人身上补上几剑——真正的江湖厮杀,本就没有悲天悯人的余地。
什么“随意剑法”,就算阿原真的练过,也早抛到脑后了。真正的剑法,都是在生死厮杀中磨练出来的。哪种方式杀敌最有效,身体便会本能地记下这“招式”。实战是最好的老师,因为学不会,就得死。
一波又一波的冲杀,片刻不停。阿原杀红了眼睛,在血雨腥风中快速成长,手腿上一道道伤口都成了宝贵的经验教训,而体力也飞速消耗着。
杀退了几波敌人之后,阿原就已经气喘如牛,喉咙干得像火烧一样,动作也开始僵硬起来。生死之际的体力消耗完全不是平常可比的,以往上山下河,走上几十里路也没这么累。
阿原挖掘地道时本就透支了真气和体力,再经历这样剧烈的消耗很快便支撑不住,开始险象环生。几次生死之际,都是楚涵玉飞掠过来,救了他的性命。可这么一来,少年少了策应,压力也随之增大,情势越发严峻起来。
就在这时,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声音:“小子,别绷那么紧。一张一弛,武之道。弓弦总绷着,不但射不出箭,还会折断。人也一样,收发自如,才可持久……”
这声音,分明是杨怀的。阿原心中一动,留神看了一下两位队友。少年体力消耗理应最大,他的身法也沉滞起来,不过爆发那一瞬,还是威力十足,无可抵挡。而楚涵玉,反倒越战越勇,天资卓越的少女经验积累的速度甚至快过了体力的消耗,虽然娇弱的气息也急促起来,可战力反倒越来越强了。
阿原羞愧了一小下,也明白了杨怀所说的道理。他初临生死,一举一动无不拼尽全力,真气下意识地一直全力施为,多了许多不必要的损耗。如何拿捏力道是一门大学问,阿原想像少年那样瞬发瞬收自然办不到,但只要有心,不绷得太紧,还是可以节省许多体力的。
杨怀这一句提点本是再普通不过的常理,可白纸一张的阿原也受益匪浅。生死厮杀就是最好的淬炼,不知不觉间,阿原已不像最初那么紧张,出手也开始留有余地,只有出剑的一刻才全力催动真气。
虽然只是微不足道的一点提升,但阿原对真气的掌握,由此又深入了一点。他这块短板加强之后,三人配合越发默契,终于又将劣势逐渐扳了回来。
不过,三个少年虽然各负绝技,天资不凡,但毕竟不是神仙。刀剑无情,身上的创口也越来越多,虽然都是轻伤,但战斗中无暇包扎流血不止,终究难以长久。
好在对方也不是铁打的,一连数波攻势都损失惨重,也终于难以为继,停了下来。甬道内的一侧忙着救治伤者,息养体力,而甬道外的众头领,则吵得不可开交。
“许老三,你个狗日的孬种,到你了怎么不上?你还是男人么?”
“放你妈的狗臭屁!老子都冲了两拨,死了四个兄弟了。我那可都是血肉相连的亲族兄弟,你以为是你手下那帮喽啰么?”
“别他妈吵了!没看杨老狗闭个眼睛在那运功呢么?他一会要是活过来了,咱们都得死!”
“妈的,哪来的野小子这么厉害,是杨老狗请来的帮手么?”
“帮手?我看是杀手!咱们云岭上上下下,也挑不出一个这么厉害的杀手。”
“既然攻不进去,不如放上一把火,烧死杨老狗。”
“不行!万一他们狗急跳墙,把宝贝秘笈全都毁了,咱们不就白忙一场了。”
“甬道这么窄,人再多也没用,我看不如咱们几个亲自上阵,一战定输赢!”
一片嘈杂的争吵声中,忽然有人一语惊人——“不必了,老夫一人即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