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静无声的黑夜里,忽然响起一阵阵急促的马蹄声。樊城南门瞬间敞开,一队铁骑卷地而出。当先一面战旗迎风飞扬,旗枪闪烁生光。清一色黑色战马,黑色铠甲,似午夜幽灵般直扑北营而去,瞬间就突破了北国军营。
“樊城守军要逃跑了!”不远处的北国军营顿时喧噪起来。
一时间,北国军营内外响动,自樊城而出的骑兵直逼北国军营中军,其所到之处,横砍竖劈,马蹄飞溅。黑暗的笼罩下看不清混战究竟有多惨烈,但外围北军很快开始行动,原本将樊城团团围住的各路人马已从不同方向火速朝大营中军涌去。
片刻间,火光冲天、喊杀震天。骑兵虽左挡右冲,却被箭弩所制,纷纷坠落马下。北军士兵越聚越多,蜂拥而上,疯狂砍杀,惨叫声不绝于耳……
当一千樊城死士冲出南门,引去三面围军时,李元基带着李芹芹和六千骑兵从西城门迅速突围而出,马不停蹄地向西进发。
他们原本打算从南城门突围出去,前往南川投奔王氏父子。可晋王陈泓业早已料定他们有此意,故而南城门的敌军数量最多。
围城一般都是围三缺一,如此,守城的将士才会萌生退意,不至背水一战,故而陈泓业只在西城门留了少量士兵。
为什么选择西城门?因为樊城西边是荒山野岭,土地贫瘠。樊城守军退往西边,必定颠沛流离、忍饥挨饿。
不过,这可害苦了李芹芹。
从深夜至红日高照,连续七八个时辰马不停蹄地疾驰,李芹芹早已感到精疲力竭,神智昏沉。她不会骑马,因此只能坐在张硕背后,与他共乘一骑。一匹马要载两个人,速度自然放慢了。
为了跟上大队,张硕时不时地往马臀上猛抽一鞭。即便如此,两人也落后至队伍尾端。
当马再次奋蹄跳过一个土坑时,巨大的震荡使李芹芹跌落下马。
见此情景,张硕立即勒住缰绳,下马伸手扶李芹芹:“公主,你怎么样了?”
李芹芹被震下马后,感到头晕目眩,浑身酸痛,趴在地上起不来。她本想忍着疼痛,借张硕之力从地上爬起来。可双腿因长时间坐马而酸软无力,腿根内侧更是剧烈地疼痛。她还未站立起来,即痛得瘫软在地,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张将军,你快走吧,不必管我。”李芹芹闭着双眼,手撑着地面,吐着微弱气息对张硕轻声言语。
“末将奉命保护公主,必护得公主周全。”张硕顾不得礼数,一把将李芹芹拽起,搀扶着她向马走去。
两人刚上马,就听见身后一阵阵马蹄声响起。李芹芹转身望去,看见后面如潮水一般地骑兵正朝他们涌来。
张硕策马飞驰,奈何坐了两人的马怎么也跑不过身后的追兵,差距越来越短。
忽然,一骑追兵纵马靠近他们。马上一人突然伸出一根长戟。这长戟在空中一闪,直直向张硕刺去!
当!一声巨响,张硕伸出长剑,架住长戟。那长戟瞬忽一收,划出一道凌厉的银光,飞驰而去。
转眼间,那长戟再次飞来,比刚才更快,更猛,直取李芹芹面门。李芹芹惊慌至极,闭眼只待受死。
“当!当!当!”兵刃交接之声不停地在她耳畔响起。
数声之后,李芹芹猛地睁眼,禁不住惨叫出声。身旁的张硕已多处负伤,伤口在不停地流血!
“张将军,是我连累你了!”李芹芹心生愧疚,“这马……两人太重了……甩不掉!你……快跑!”
张硕此时忙于应战,全然没明白李芹芹话中之意。
原来,李芹芹眼见追兵已至,心中百感交集。她想,她若落在敌军手中,最多不过被软禁,可张将军极有可能身首异处。况且,若不是为了带她走,张将军也不会陷入此等险境。与其两人同时被俘,还不如她一人舍生取义。
想到这儿,她趁张硕再次打退敌兵之际,忽然松开环抱张硕的手,对他轻声叮嘱:“将军,珍重!”说罢,她将身子一斜,侧身摔落马下。
张硕一惊,立即伸手去拉李芹芹,却晚了一步。他正欲调转马头,可身后万箭齐发,逼得他俯身躲避。待他再抬头回望时,李芹芹已落入敌军手中。
他只能策马而逃,心中却全不是滋味:他一个驰骋沙场的将军,竟要一个弱女子舍身相救!他宁可两人易地而处,也不愿就此草草收场。可惜木已成舟,他也只能扬长而去。
此时的李芹芹正被一队骑兵团团围住。她头戴银盔,身穿铁甲,趴在地上等着厄运的降临。
为首的骑兵名叫李威,是这次围攻樊城的先锋大将。他用长戟挑去李芹芹的头盔,嘲讽道:“果然是个娘们!我说樊城咋这么不堪一击,原来是派娘们守城了!”
闻言,身边众将士尽皆放声大笑。
李芹芹心中窝火,却不敢正面对刚,只能顺势回怼:“娘们守城,也能让你们三次全力攻城才拿下。这样的娘们,你们也敢小瞧吗?”
此言一出,众将士皆收敛了笑意。李威仔细审视了一番李芹芹:她容貌不凡,气质脱俗,虽趴在地上无力反抗,眼神中却满是傲气。况且,刚才的言语,不是普通女子能说出来的。一时间,他也不敢怠慢。
“你是何人?”他收起手中的长戟,对李芹芹高声喝道。
李芹芹用孤傲的眼神扫了他一眼,冷声道:“见了你家主子,我自会相告。”
她越是这般冷傲,对方越是不敢怠慢。
“扶她上马。”李威冲着身边的骑兵吩咐道。
就这样,李芹芹又要被带回樊城了。不过,她对此一点也不慌乱,因为晋王陈泓业正在樊城之中。她知道,陈泓业是不会杀她的,不然,他也不用等到现在。不过,失去自由的滋味并不好受。接下来,她要做的是如何费尽心思地与陈泓业虚与委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