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大雪。
我记得她说过她很喜欢看雪花飘零的美景。
我身上冷,我说。
她厉声叫我闭嘴,拿碗来砸我。
我怕她伤了身子,我就走了,隐隐还能听见她对我的咒骂。我们之间,竟然会走到这一步。
她心中难道惦记着凌天云?我当时这样想过。
直到后来的后来,我才确定了她的心意。
我一直都看得很清楚凌天云对她的感情,我也很能够体会凌天云“痛失所爱”的感觉吧!虽然他一直没有表现得很明白,水儿也一直没有正视过这件事情,但是,想想,也真觉得他们没有缘分。
扯远了。
当我问鼎九五,俯瞰众生之时,我能够发现,水儿并没有我以为会有的那种开心。
母仪天下,换来的却不是高枕无忧的舒适,反而,她像是和这里始终格格不入。
我不禁想,难道我的决定,真的错了?
想归想,却终究因为案牍劳形,没法顾及太多吧。
直到,我了解到全部的事实。
事情终归是要从凌霄宫造反一事说起。
凌霄此人,太过疯狂,完全不知道他的所思所谋早就在父皇的掌控当中。
更有无武的两年埋伏,早就掌握了不少的事情,当凌天云问我信不信他时,我从他的眼中看到沉痛,看到坚定。
我只犹豫了一瞬间,就点头应了,接过他递来的药,毫不怀疑的吞下。
这次假死,我看到水儿的肝肠寸断,看到父母的痛心疾首,看到唐愈的漠不关心。
我这六弟,原来他的心思竟然藏得这般深。
是因为有皇后在背后替他筹谋吧!
我却从来不知道,原来皇后於智,从一开始就放弃了太子唐询?
是因为太子好色?急功近利?不是一个稳重之人?
在当初,我一直怀疑太子唐询不是自然而然的疯癫,甚至别人还怀疑过我,如今看来我之所以不被父皇猜忌不是因为我的运气好,而是因为,这背后之人,怕便就是六弟?
虎毒不食子,到底是於智还是六弟?
好像也差不多,总归太子不被人待见,索性就被当成是弃子。
如今想来,皇家亲情,到底也不过如此。
我对於智,谈不上有什么喜欢还是厌恶的深切感情,只是当父皇对徐公公说,准备好毒酒时,我很意外。
父皇为何当着
我的面,做这种事情?
不大一会儿徐公公来报,於皇后要求面圣,我看到父皇无言的沉默,以及露出的不忍之色。
只是不认又如何。
於皇后还是就这么去了。
在我登基之初,父皇是不需要考虑这些的。当我跪求父皇,言说我不堪大任的时候,父皇也没有意外。
只不过毒杀了於智,看来父皇的心中,其实一早就对唐愈留意了?
在我以为一切都是天意之时,我们已经离开了辰国,我不知道水岩同水儿说了些什么,水儿显得很是心慌。
我当时虽然也有过这个预想,却怎么也猜不到,新帝是这样的雷厉风行。
和势在必得。
这个期间,我几次烧毁信件想瞒住水儿,毕竟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无能为力了,只求他们自己安好。
火延山下的云雾天,近一年的隐居生活,看似是个世外桃源不理会红尘俗事,我却一直都知道,我们都无法安心的过活。
尤其水儿。
尤其在碰到岳彬之后,我知道,有些事情终究是没办法再瞒下去了。
当我们收到水岩的信,水儿悲痛欲绝,我也是第一次真正的意识到,我内心曾经很逃避的某些东西。
比如说,原来父皇一直都有动水府的念头,只是他没有让我知道。比如说,与其说冉飞裳的封妃进宫是皇祖母临去前的一纸遗命,也有薛老太太的顺水推舟和暗中筹谋,却都离不开父皇的算计。
原来只有我不在龙椅上坐着,才能够光明正大的动水府。
父皇的心思,竟然是这样的深。
“原来水岩从一开始就预料到了这一天,只是连她也没有想到,这一切会来的这么快。”
水儿伏在我怀里,语意沉重,我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于她,听得她又说:“祖母去世前,最后见的就是水岩,她让水岩跟我说一句对不起……可是对不起,有什么用?水府已经倒了,冉飞裳的未来,也是堪忧。”
“你却为她担心?”我在她淡然的目光下赶紧摇头,“不是我铁石心肠。只不过是觉得,这所有的事情我们都已经无能为力了,你再这般忧思,也改变不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