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
“嗯,”放下折子,皇上叹了一口气,“回来了?沈家丫头情况如何?”
冯公公不敢隐瞒,“送济世坊送的及时,沈小姐没有性命之忧,但伤口临近心口,的确有些凶险。沈家老太君几乎急红了眼,明明挺精神的一个人,见到老奴的时候,说话声音都是抖的,像是一下子老了不少。”
“能从老四的死士手里脱身,却栽在了谢莹柔的手里,还伤在了心口……”
皇上的声音很轻,话却意味深长。
冯公公闻声,头更低了些,话在嘴边转了个圈,半晌他轻声感慨。
“沈小姐的确是个有本事的,几次死里逃生,确实厉害。可昨日她疲于奔命,后来又给沈家大夫人施针,直接累晕了,如今才过一夜,怕是那份疲累消耗还没恢复呢吧?再加上怒火中烧,关心则
乱,偶有失误倒也正常。马有失蹄,人有失手不是?”
“你倒是会为她说话。”
“老奴也是瞧着皇上惦记,这才敢多嘴说两句猜测,做不得数。”
“老狐狸。”
皇上嗔了一声,倒也没有真动怒。
冯公公见状,就悄悄退到一边不说话了,虽然他听沈长玥话里的意思,皇上赏下去的金银,沈家都会换成粮草,送往边境,这也是感念皇恩,会让皇上高兴的事,可这话冯公公不好跟皇上直说。
过犹不及。
一个忠心为皇上的人,为其他人说了太多好话,难免生乱。
于他、于镇国将军府,都不是好事。
反正这些事也瞒不过皇上,只不过消息传进来,要晚个一两日而已,左右沈家的忠心不会跑了,皇上也瞧的见,他也不必赶在这时候多嘴,再生乱子。
皇上倒是不知道冯公公的心思,他只是淡淡的吩咐。
“一会儿你亲自出宫,往四皇子府跑一趟。”
冯公公低头,“皇上的意思是……”
“告诉老四谢莹柔即将过府的事,顺带着告诉他:皇家子嗣,自该有皇家气度,哪怕做不到海纳百川,也该做坦荡君子。过往种种,朕可以既往不咎,但再有下次……你让他自己掂量。”
既往不咎……
这四个字,冯公公一个字都不信。
他跟在皇上身边这么多年,他知道皇上重情,可是,皇上再重情也不会允许别人践踏他的底线,祸乱朝纲。
萧景煜最
近曝出来的事,绝不在皇上既往不咎的范围里。
皇上大约是在等。
等耐性耗尽了,情意耗尽了,心软耗尽了,一击即中,一网打尽,一劳永逸。
心里想的明白,冯公公面上却只当什么都不懂。
“皇上放心,老奴一定把皇上的话带到,四殿下而今一直在府中养病,静心静气,大约能冷静理智不少。想来四殿下会了解皇上的心思,把皇上的关心叮嘱记在心上的。”
“赶紧去吧,少跟朕说这些好听的,油嘴滑舌,全是迷魂汤。”
“皇上,老奴可是最实在的人,哪懂什么迷魂汤?”
“去吧。”
“老奴遵旨,老奴告退。”
冯公公含笑应声,他快步从御房出去,安排着去四皇子府。
皇上看着冯公公的背影,脸上的笑意渐渐淡了下来,他的目光,再次落在了那些折子上,眼神晦暗。
都说皇家薄情,皇上也不敢说自己是个合格的爹。
可是,他明知道那几个儿子而今都已长成,都有私心,也多有谋算,屡屡出手,他都在隐忍克制,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是不想赶尽杀绝。
可他不只是这几个皇子的爹,他更是皇上。
天下百姓皆是他的子民,朝中忠良更是他的子民,是他的左膀右臂。
有些事他能忍,有些事不行。
他已经给过萧景煜很多次机会了,现在更是直言提点,若是萧景煜还不知道收敛,一意孤行……
这大邺,也可以没有四皇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