双方就这样驻足对视了良久,似都在整理繁飞思绪。
突然,赜侯跪了下来,朝着昔庭深深叩首。
“臣,赜博弗叩见公主殿下。”
颤抖的声音软弱无力,就像大病初愈之人发出的孱弱之声。
“赜侯不用多礼,快快请起。”
昔庭说着走上前去,想要扶起他,但赜侯并没有动弹,依旧将脸深埋在草丛里,不肯抬起。
“臣刚刚在作画,只是这画中之人为何会……为何会……”
赜侯口中含糊念叨着,似是在梦中疾走,精神有些恍惚。昔庭向他身后一望,看见支立在一旁的画板上,那幅还未完成的画作。画中粉发女子犹如惊鸿,身段轻盈。
顿时,昔庭心中滋味陈杂,她定了定神儿,俯下身来慢慢将赜侯搀扶了起来。
“大人还记得我吧,我是朵昈。”
这句明知故问的话,昔庭还是决定说出口,此刻赜侯的记忆似乎还停留在二十一年前,那个残酷将他抛弃的自己身上。
听到这个影响了自己一生之人的名字,赜侯缓缓地抬起了头。那张从他二十一年前第一次见到就不曾忘记的脸,还有那头自己刚刚还在画的粉色秀发就近在咫尺。
赜侯原本浑浊的双眼,像是洒进了明目的甘露一般,开始变得明朗起来。
昔庭扶住赜侯胳膊的手并没有放开,她甚至能听到他的心跳声。
“殿下……”像是从梦境中惊醒一样,赜侯不失礼数地挣脱开昔庭扶着自己的手,急忙向后退了几步,拱手低下了头,“臣没忘,只是殿下为何会在此?”
完全清醒过来的赜侯露出了一副窘态,身体开始颤抖起来。
“新王继位,上月本宫便回到了宫中。前些日子接到了赜侯大人信,要朵昈来赜洲一叙。”
听到这儿,赜侯瞬时脸色发白。他抬起眼,战战兢兢地看向了昔庭,道:“殿下……”
昔庭朝他摆了摆手,道:“我知道信不是赜侯大人发出的,所以贺将军才会将本宫劫到这儿来。否则也就见不到赜侯大人了。”
昔庭说得平常,但是赜侯早已脸色大变,他再次跪下深深扣首,道:“殿下赎罪!贺将军此举绝无歹意,只是……”
“赜洲发生的事,本宫听说了”,昔庭再次俯下身,想要再次将他扶起,“赜侯大人受苦了,既然本宫知道了,就一定会向陛下和太后禀明。贯重央以下犯上篡得侯位,是一定要受到惩罚的。”
“不,一切都是臣的错!”听到贯重央的名字,赜侯再次全身一颤,不但没有起身反而双膝蹭着地面,向后挪了挪身子,和昔庭拉开了一定的距离,“赜洲所有问题都是因臣一人而起,该吃的苦、该受的罪,臣都一人承担。请殿下不必劳心。”
“大人!”昔庭皱了下眉头,向前迈了一步,而赜侯则蹭着地面向后退了一步。
见他如此,昔庭便不再动弹,只是叹了口气,“大人为何要包庇贯重央?”
“错都在臣,包庇无从说起。”
“那么大人认为,他所作的一切都是对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