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在旁边的仆从也并未因两条生命突然的逝去而感到惊讶,反而面色平静的捡起地上的弹珠,用衣摆擦拭干净,公公敬敬的跪在屋子外,手心捧着弹珠向上呈去。
只听其中一人缓缓开口
“方爷,如今这事没成,该如何是好?”
原来那屋中之人并非旁人,正是接连几日都在何爷面前耀武扬威的死对头,刘家兄弟俩,竟早已被他暗中拽去,一番谋划并非只图自保,反而意在取那刘松性命。
那方爷沉吟半响,终低沉开口:
“去查查,是哪里来的不长眼的崽子,敢坏我好事。”
之前开口询问之人应声答下,将弹珠轻轻放在门槛处,起身走出院子。
云归本也是一时性起,哪里料得到身后惹出这么多麻烦,只是这祸患种子早已种下,不知何时会迎来雨水致其发芽 。
就这样平静过了两日,刘松还呆在何爷手下,只是那何爷碍着云归对面子,也不敢多加干涉,竟使得刘松每日清闲自在,忽而今日那平日里素来和刘松交好的看门小厮忽然慌慌张张的跑进来,一把拽起正在屋内打扫的刘松就要往外跑,刘松脾气素来温厚,竟也就由着他把自己拽出去。
两人就这样在街道上跑了好一会,只走到一处河岸边,就看见那儿,稀稀拉拉的站了几个人,刘松还有些奇怪,那小厮平日里也不像是多管闲事的人,不知今日怎的,居然还拉他一起凑上了热闹,他刚想发问,就看那小厮有些急躁的从站立的人群中间挤过去。
他被拽的一个趔趄,一下子扎进人群中心处,他素来不爱凑这些热闹,刚想和那小厮告辞往回走,忽的眼角一撇,发现两道熟悉的身影,那躺在地上脸色苍白虚肿,浑身已经快被河水泡的腐烂的人,正是自己两日未见的亲哥。
“这是今早顺着河漂下来的,若是再晚些,便要飘去外城去了,我虽不喜您那两个哥哥,可却是承了您的照顾,想着这最后一面如何也要让您见上一面,便给了点银子叫人帮我把它们捞起来。”
小厮自顾自的说到这儿,突然发现那刘松一言不发,以为他悲痛欲绝,只好开口想宽慰他两句
“这人终有一死……”
这安慰的话还没说完,就看刘松冲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必多言。
刘松在这城里也待了些许日子,自己本也就是靠些不齿手段谋生,对这城里的肮脏事自然也清楚不少。那日兄弟俩那般步步紧逼,本就存了一份蹊跷,虽说日前那兄弟俩也是好吃懒做,可是平日也只是死皮赖脸讨要些银钱,断不像那日那般毫无底线,直接上手疯抢。
只是自己那日担心他人安危,这事没放在心上,只当是又欠了钱别人催得紧,今日一看那二人尸身伤口如此精妙,必定是武功不凡之人所为,怕是那兄弟俩又贪了些不该贪的银子,将主意打到他头上来。
看二人紧闭的双眼,刘松虽平日不喜自己两位哥哥,可毕竟血亲相连,一时间也有些伤痛,只是这尸体早已被河水泡烂,在地上湿答答的淌了一滩的**,散发出阵阵腥臭,早就有那城里的无忧客飘然袭近,伸手就去拖那尸体,叫刘松来的小厮连忙想伸手阻拦,却看刘松长叹一口气,低声说:
“不必了。”
再一回神,刘松已经背过身子缓缓离开,那小厮也不好久留,忙跟上刘松步伐离开此处。
等刘松回了院子,虽然面上并没有什么波澜,不过整个人也闷闷不乐,有些东西就是这样,他在的时候你日日嫌其厌烦,当有一日它突然消失,又会有丝不舍。
断了双腿的人本再院子中间坐着清洗衣物,一看见刘松进门,刚想叫住刘松,可一瞬间就发现刘松不对劲,连忙把已经滑到嘴边的话咽下去,一把拽过跟在刘松身后的小厮,等刘松进了房间,低声问他
“着出去一趟,怎么就成了这样?”
那小厮知道刘松和他关系不错,扭头看了一眼屋子里,也不打算瞒他:
“害,刚刚出去,他两个哥哥没了。”
“怎么会,那两个人素来是滑头惯的。”
小厮一摆手,脸上闪过厌恶的神色,却碍着刘松的关系,并没有表现的很明显:
“这再滑溜的人,沾了不该碰的东西,没命还不就是一瞬间的事情。”
那人点点头,轻声对小厮说了声谢谢,将那木杵轻轻放在盆子里,没有吭声。
小厮也没注意他神情变化,只是油看了一眼屋子里,就匆匆离去了。
断了双腿的人低垂着头,眼里满是挣扎,他脑海中不断浮现着同一句话
有些人舍不掉,有些人放不下。
他就保持着那个姿势,一直做到太阳落山,终是缓缓抬起头,用双手推着自己坐着的木板,那木板地下的轮子接着力一点点滚起来,带着他缓慢行到院门处。
他将已经干裂的手伸进袖子里,从里面掏出已经被揉成一坨的纸团,微微颤抖着见过纸团缓缓展开,那赫然是一张银票,他将那银票仔细看了看,小心塞进怀里,然后最后扭头看了一眼刘松的屋子,双手一点点推着地面,往院外划去。
他前进的速度不快,等艳红的烈日已经快退至天地交界处,只剩下一团团呗烧红对云彩,他才最终到达他的目的地,他坐在木板上,艰难伸手往前够到门环,轻轻叩了叩。
一个小厮将门缓缓打开,一看见是他,直翻了个白眼就要将门关上,他连忙伸出一只手将门一挡,那骨头被门框硌得生疼,另一只手瞅准时机连忙将怀里的银票掏出来递出去,那小厮本就一愣,低头一看,连忙将那银票塞进怀里,有些不解的开门:
“您是那刘松身边的人,何爷已经不管你们了,还来这里做什么?”
“有些事情想同何爷聊聊,烦您去通报一声。”
小厮皱了皱眉,犯了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