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姚氏宋氏脸色难看,沈石沈河的脸也是白一阵青一阵的。
果然爹娘什么都看在眼里,什么都知道,只不过没说而已,都是他们当儿子的不好……
只有沈树每日待在家里的时候最少,温氏又自来不是个会与他说那些是非的,一时间有些搞不清状况,且也想缓和一下堂屋紧张的气氛。
见众人都不开口,遂自己笑嘻嘻的开了口:“爹,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这么严肃,这么凶啊?您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可不能随便动气,万一气坏了身子,可如何是好啊?”
沈九林闻言,正要说话,一旁早在兄嫂们进来前,已在沈九林的喝命下由跪改站的沈恒已先开了口:“三哥,是这样的,我刚与爹说了‘树大分枝,人大分家’,所以提出想要分家,也省得再连累兄嫂和侄儿侄女们,爹一时有些想不转,所以才会动这么大的气的……”
“你说什么?分家?”
沈树攸地拔高了声音,心里该明白的都差不多明白了,“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父母在,不分家’的道理你读了这么多年的,难道还不明白?不怪爹生气,连我也要生气了,咱们家好好儿的,老少上下都和和美美的,为什么要分家?你简直就是脑子进水了,今日就算了,念你刚好起来,大家都当没听过你方才的话,再有下次,不用爹打你,我先打你!”
又劝沈九林:“爹,四弟读读傻了,您别跟他一般见识,我们兄弟可从来没想过要分家,也从来没觉得他连累了我们,是不是啊大哥二哥?”
沈石沈河被点了名,纵再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会儿也必须得开口了。
沈石因先道:“是啊爹,我们兄弟都从来没想过分家,没觉着四弟是负累,您别生气了。”说完狠狠瞪了姚氏一眼。
沈河也跟着嗫嚅,“爹,您别生气了……”
沈九林脸色这才好看了不少,沉声道:“既然大家都没想过分家就好,‘家和万事兴,人多力量大’,咱们家要不是这么多年来一直都和和美美的,又怎么会有今天的好日子过?所以无论谁想要让这个家散了,老子都不会对他客气,都听见了吗?”
沈石三兄弟和温氏忙都应了:“听见了。”
姚氏与宋氏却没应,沈九林便又看向了二人:“老大媳妇,老二媳妇,你们没听见我方才的话是不是?要不要我再给你们重复一遍啊?”
宋氏吃不住沈九林的威压,吞了一口口水,小声应道:“听、听见了,不用爹再、再重复了……”
姚氏却忽然“噗通”一声跪下了,直挺挺的道:“爹,我知道您方才的话都是说给谁听的,我也知道您和娘有你们的考量。可我也是当娘的人,我也有我的考量,我也要为我自己的儿女着想啊!”
越说越快,“四弟念了这么多年,花的银子都够买几十亩田地了,他要是念出来了还罢了,一家子总能跟着沾光。可他至今也没有念出来啊,还自己把自己吓得大病了一场,又花费了一大笔银子去,总不能他念一辈子,家里也供他一辈子,一家子这辈子都给他当牛做马吧?小松小柏都一天天大了,我当娘的也想他们能念,想他们将来能跟四弟如今一样斯,能跟他们的两个姑父一样,能活得体面一些,难道我有错吗?爹,四弟是你们的亲骨肉,小松他爹、小松小柏也一样是您的亲儿子、亲孙子,您不能只顾手心,就不顾手背了啊!”
不但自己连珠带炮的说了一大通,说完还不忘拉宋氏下水,“二弟妹,你不是天天都鼓动我分家,不是说只要我去求动了四弟,回头劝爹娘答应时,你和二弟肯定出大力吗,怎么现在却在一旁装傻充楞,不肯出来跟我一起求爹娘了?你和二弟要是再当缩头乌龟,我回头若真被休了,肯定只有去死,那我就是做了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宋氏让姚氏说得脸色跟开了个染坊似的,什么颜色都有。
片刻之后,她猛地也上前一步,跪在了宋氏旁边,道:“爹、娘,大嫂方才说的话,也是我与小梧他爹想说的,我们自己累死累活便罢了,却不想让我们的孩子也跟我们一样,这辈子都只能面朝黄土背朝天。所以请爹娘就成全了我们吧,就算分了家,我们一样是你们的儿女,该孝顺你们的,也一样会孝顺,跟现在绝不会有任何差别的,求求爹娘了!”
一边说,一边还拉了沈河一道跪下,“他爹,你倒是说句话啊,你明明就答应了我的,我们明明就说好了的,你倒是说话呀!”
“我、我、我……”沈河却低着头支吾了半晌,都没支吾出个所以然来。
但他肯与姚氏宋氏跪到一起,已足以说明他的态度,说明他是跟谁站到一边的了,不然他一个身强力壮的大男人,岂是宋氏一个女人轻易就能拉跪下的?
说到底还不是他心里愿意。
沈九林的脸色已是难看至极,胸脯也是剧烈起伏,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怒极反笑道:“好啊,既然你们都不想待在我沈家了,那就立刻都给我滚吧,姚氏滚回你们姚家去,宋氏滚回你们宋家去,你沈河也跟着她一起滚回宋家去,我倒要看看,宋家肯不肯给你们一碗饭吃!”
说完看向一旁早已呆住了的沈石,冷笑道:“你呢,要不要也跟了姚氏一起去姚家?要去就立刻给老子也滚,老子就当这辈子没养过你们这两个儿子,当二十多年前,压根儿就没生过你们!”
这话实在太重,不但沈石唬得“噗通”一声忙跪下了,屋里本来还站着的其他人也跟着跪下了。
路氏却忽然面无表情的起身上前,把正艰难捧着肚子要往下跪的温氏搀了起来,“老三媳妇,你就别跪了,还是坐着吧。”
待温氏满脸感激的向她道了谢:“多谢娘体谅。”,又坐回自己的位子上后,才也坐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