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风阁少了一个苏易,大半的委托便落到了陆寒青身上,剩下一部分,便都交给了萧璧凌。
这日,他难得有了空闲,便一个人跑了出来,准备找个地方坐下来喝茶,谁知道刚一入座,便看见一个人朝她跑了过来。
真是张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脸。
“凌哥哥,我可算等到你了!”
这样的称呼,已有许多年不曾听到了。萧璧凌听着这话,怔怔看着向他跑来,一身绿衣的庄子滢,只觉得一个头变作了两个大。
她不是有情郎了吗?怎么找这来了?
“真的是你吗?凌哥哥,我……”庄子滢三步并作两步到了他跟前,露出满面欣喜,可萧璧凌却不自觉将身子往后一倾,道,“慢着,我有话问你。”
“怎么了?”庄子滢一愣。
“你……认识段逍遥吗?”萧璧凌说完,却见眼前女子脸色立即变了。
倒不是变得有多么难看或是沉郁,而是木楞般的茫然。
“我和他……凌哥哥,那个……”
“我不管你们什么关系,总之……我就是问问。”萧璧凌两手一摊,长长松了口气道。
在那日段逍遥上门挑衅后,又从青芜口中听到那番问话,带着满心疑惑的萧璧凌,也辗转打听到了一些事。
如今得庄子滢亲口确认此事,困扰他多日的疑问,也终于都解了开来。
庄子滢还当他是起了妒意,哪里知道这家伙问完便起身要走,心下不知怎的便腾起一阵委屈,气急败坏般伸手在萧璧凌肩头狠狠拍了一把,可她这一巴掌,不偏不倚正好拍在他右肩伤口附近。
萧璧凌立时倒吸一口凉气,身子本能向后一缩,随即伸手捂在被拍裂的伤口处,龇牙咧嘴退了开来:“你要杀人吗?”
回到扶风阁的日子虽已快满一个月,却少不了要四处奔波,解决些鸡毛蒜皮的麻烦事,因此延缓了伤口的愈合,也是再也正常不过的事。
“你怎么啦?”庄子滢支支吾吾后退,却见他下意识伸手在右肩后摸了一把,拿开手时,指尖已多了一丝红色印记。
萧璧凌摇头不言,摆明了并不打算理会这个冒冒失失的丫头。
“你流血了……”庄子滢嗫嚅着想要上前查看,却踟蹰着不敢抬起脚步。
“你来金陵作甚?”萧璧凌凝眉,“总不会无缘无故跑来这里。”
“我……”庄子滢话到嘴边,竟不知该如何开口了。萧璧凌见她这般磨蹭蹭,伤口又疼得厉害,便道,“那就等你想到了再说,我先走了。”言罢,便即转过身去,庄子滢见了,连忙上前去拉,可拉住的却恰好是右臂。
“等等……”萧璧凌像是被雷电击中一般连退数步,捂在伤口的左手,几乎快要抠进去。庄子滢也被他如此反应吓了一大跳,然而终于上前查看,却被他刻意躲了开去。
“你还是别过来的好,”萧璧凌也是死要面子活受罪,硬撑着动了动右手筋骨,却忍不住别过脸去,疼得龇牙咧嘴。他顿了顿话音,又道,“我才刚回来,你那位段郎就找上门来差点废了我一只手,这要是让他知道我还见了你一面,指不定得想着如何把我大卸八块了。”
“什么?他去找过你……”庄子滢一愣,却暗暗咬了咬牙,小声嘟哝道,“怎么这样……说好了不会找麻烦的……”
“你说什么?”萧璧凌并未听清她所言。
“没什么,”庄子滢撇撇嘴道,“我……”
“先放手!”萧璧凌不由分说便要将仍旧被她死死抠着指尖的右手抽出来。
庄子滢这才有所领悟,连忙松开了手。
萧璧凌眼下只巴不得这胳膊不是自己的,从后肩蔓延至臂膀的那阵钻心的疼痛,对他来说,那可不是什么好受的滋味。
他一手捂着右肩躬身背过身去。庄子滢见到他指缝间依稀渗出的猩红血迹,一时慌了神道:“凌哥哥,我……”
“你到底来干什么的?”萧璧凌愈觉哭笑不得,“有话快说啊,庄大娘子……”
“我想……请你帮我救人。”庄子滢咬着唇道。
“救人?”萧璧凌听到这话,脑中便立刻出现了一个名字,“不会是段逍遥吧?”
“你怎么知道?”庄子滢一惊。
“猜都能猜到了,”由于疼痛难忍,萧璧凌的眉也越蹙越紧,“你平日里都呆在庐州,总共认识的也不过就那么几个人,总不可能让我出手救你那个当掌门的爹。”
“他……”庄子滢嗫嚅起来,“重华观诬赖逍遥哥哥偷了玲珑塔不还,天元堂又与他们交好,便将他给捉去逼供,我想,让你帮我把偷玲珑塔的人给找出来,还逍遥哥哥一个清白……”
“段逍遥……玲珑塔……”萧璧凌目露恍然,面色却又忽然一沉,随即眸底那深沉的颜色逐渐蔓延开来,将双瞳填满,“你来金陵多久了,可有住处?”
“三天……我到金陵时,你刚好不在,便一直住在前面的客舍等你。”庄子滢说着,便伸手指了指不远处的一间客舍,道。
“你先回客舍等着,”萧璧凌眉心一凝,那口气分明不容置辩,“我自会去找你。”
“可是……哎!”庄子滢看他走远,先是慌忙追了几步,然而,那张娇俏的容颜之上,却渐渐露出迷惘之色,脚步也亦随之凝滞。
如此这般,当真不是在找借口远离自己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