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说,要与他动手吗?”
换了个安静地方吃烧鸡的程若欢听到青芜发问,悠哉地舔了舔手指上的油,道:“我觉得你好像不是很信任我。”
“你所有的举动,都值得怀疑。”青芜淡淡道。
“那我应当从哪里开始解释?”程若欢露出饶有兴味的眼神。
“那倒不必,”青芜双手交叠环胸,倚树而立,“我对他人私事并无兴趣。我的确不信你,可我也不曾怀疑你与我合作的诚意。”
“倘若我说,救你真是巧合呢?”程若欢说着,仍不忘咬一口烧鸡,“我身背家仇,哪怕只说师承何处,都要再三斟酌。有许多事并非是我想说便能说的,你不信我,我也辩解不了什么。”
说完,她沉吟片刻,又道:“不过有件事我可以告诉你,我帮你,不仅是因为你与我同门,而是因为,我此行目的,并非那位张公子。”
青芜莞尔,把程若欢手中另一只完整的烧鸡接了过来。
这位小师叔一时诧异,冷不防被烧鸡给呛了一口。
程若欢方才的举动倒也不难解释,在镜渊有所动作之前,与人交锋着实非明智之举,更何况那人还来历不明。
就在此时,夜空之上,一轮圆月渐渐被云雾遮去身影。
“我们是不是该去十瀑峡看看?”青芜问道。
的确,她们离开了地势最好的地方,到了这个时辰,再回头也不可能了。若想知道十瀑峡那头发生了什么,也只能亲自下场去看了。
而到了那里,二人才在泉边一方巨石后站稳,便有无数着黑色水靠之人伴随着飞溅的水花,自泉水间一跃而起,相继落地。
与此同时,无数短箭飞镖从泉水近旁岸边的大小山石缝隙之间倏然而出,岸边亦有无数黑影涌动,在月光之下,同那些着水靠之人斗在一处。
因是月圆之夜,比起往日都要明亮的月光,无数次清晰照出那些打斗之人的身影,双方似乎都受过训练,皆非散沙一般胡乱攒动,有素的阵型,分明显示着,这是一场双方都酝酿已久的决斗。
可仍旧是无法避免地倒下了无数人,一具具倒下的尸首中,或泉涌或喷溅出的血水,仿佛流水一般,伴随着令人作呕的腥味流入泉水,渐渐扩散开一片红。
有些尸首,直接便落入了泉水之中,渐渐将原本开阔的水路截流到只剩下一处小口,供那些被染得通红的泉水,流往下游。
“那个不可一世的老王八尊主呢?”程若欢抬眼,依稀从大殿的窗上看到其中人影闪烁,也不知当中的比武进行了多久。
她话音刚落,却隐约听到大殿之中传来一阵狂妄的笑声。
“比完了?”程若欢露不可思议道,“里面竟然没人打扰?”
“玄澈大概也是早有准备,可怜那些不明真相的夺宝人,枉做了棋子。”青芜面无表情道。
然而这时候,大殿里却传出了谩骂与惊呼声,不时还伴随着惨叫。
“我就说嘛。”程若欢露出得意的笑容,“这些人不可能没有动作,玄澈即使有防备,也只会保全他自己,这些好事的东西,还不是一并处置了?”
“看来里头也有埋伏……”青芜微微蹙眉。
“那张公子呢?也一起宰了?”程若欢抄起手来,认真思索道,“你说,玄澈对他到底是不是真的感兴趣?”
“我不知道……你看那是谁?”青芜淡淡说着,缓缓抬起手来,指向远远的一个灰溜溜的身影。
“谁?”程若欢眯起眼睛,盯着那人看了半天,愣是没认出来。
“带盒子的人。”言罢,便径自绕开那些缠斗的人影便追了上去。
程若欢对她能在这么远的距离认清那人相貌身形一举,表现出十足的讶异与怀疑,可想了一想,也还是跟了上去。
沈轩不过是个弱生,之所以能从大殿离开,也是因有人夺魁之后,由镜渊门人押出来后,又因有不速之客闯入,而使押解之人乱了阵脚,这才有了逃跑的机会。
可眼下他那仅有的精力也都耗尽,未跑出多远便被青芜给拦了下来。
七年前的沈茹薇不过十三岁,时隔多年,形貌身高早就不似当年,加之她懂得些微末的易容之法,根本丝毫都认不出来。
“女侠饶命!”沈轩膝下的黄金估摸着都被他拿去花天酒地了,当场便朝青芜跪了下来。
时隔七载,重新面对这张脸,除却那些恶心、悲愤与痛恨,青芜蓦地发现,自己对他尚在人间一事,尤其耿耿于怀。
他为什么还活着?回到中原的这几个月,当年离庄后所发生之事,她也打探到了些许。
她也无法确定,当年是谁将尸体偷梁换柱,更无法确定,那个偷梁换柱之人,是在保护其中的谁,又或是,还有着更大的企图。
那么沈轩手里的盒子,又是从何而来的?
“我不杀你,你站起来。”青芜虽强压下了心头杀意,却无法控制自己不自觉变得铁青的脸色。
“女……女侠?”沈轩迟疑许久,这才颤颤巍巍站起了一半,不等他回过神来,小腹便结结实实挨了一拳。
他也不过是个孱弱的生,青芜虽未用力,但这一拳也足够让他倒地不起。
“女……女……女侠说……不是说了不杀我……”沈轩捂着肚子满地打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