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弋本不是个喜欢多管闲事的人,可偏偏喜欢多管青芜的闲事。
有些江湖人非常讲究的事情,青芜的师父也曾经教过她,只是她不曾料到,原来这种讲究,是杀手也十分遵循的。
那就是有恩必偿。
早知道初回中原时看见这厮奄奄一息的熊样,就不捡去救活了,如此也不至于在养病的时候,还要看见他借着这“举贤会”的由头,来探听她参与争夺沈轩的缘由。
“世人皆知你荀弋生性冷漠凶残,只怕这多事长舌的一面,还没有谁见过。”青芜坐在桌旁,丝毫没让他看出自己身有寒疾,饶有兴味似的向前倾了倾身,狡黠笑道,“若是说出去,荀兄觉得会有人信吗?”
荀弋不似萧璧凌牙尖嘴利,也不似寇承欢那般活泼,听了这挖苦的话,也只不过凝眉摇了摇头,一声没吭。
“你来找我,是打算合作,还是打算帮我,还了你欠我的人情?”青芜直截了当问道。
“我欠你的并非人情,是性命。”荀弋板着脸,一字一句道。
说完,他又专注思索片刻,摇摇头道:“还欠你一个消息。”
“莫非,消息不算人情?”青芜笑问。
“自然算,”荀弋道,“可于雇主,在下也有承诺。”
青芜不言,只是安安静静直视他双眼,等着他的下一句。
“若要合作,佣金可尽数予你,”荀弋道,“买你送的消息,足够。”
青芜听出了他话里的试探。若她也是受人雇佣,或只是想夺了沈轩与盒子,卖个高价,这合作,自然便成了。
她若不允,所图为何,立刻一目了然。
“以荀兄的名头,身价可不会低,佣金给我,我自然是赚的,”青芜笑容依旧,“不过,我若能找出你的雇主,再把人抢过来,可就赚了双倍,荀兄真打算吃这么个闷亏?”
这话便是明摆着告诉荀弋,自己只是财迷心窍。
荀弋只是盯着她看,一言不发。
这次谈话只能不欢而散。荀弋临走前,也明确告诉她,既然人情性命,一时都还不上,那么这一次便作罢,雇主给的生意仍然要做,而且,绝不会对她留情。
这时青芜才恍然大悟,此人对恩怨清偿是否执着她无法得知,但谨慎小心却是真的。
至于要不要做对头,还得看往后局势如何。
青芜没有心思恼他,眼下她只会困扰,此行即便夺回了沈轩,也不能立刻剜其骨肉,反而要放过他一条命。
于此,过去种种,皆如骨鲠在喉,让她夜夜为噩梦萦绕。
她也曾想过,那日受辱之后,母亲若不曾拦着她向庄主告发,那么是不是之后的一切,也都不会发生……
“你这活着有什么用?”沈轩几次想要冲上去扇沈茹薇的耳光,都被浛瑛生生拦了下来。
沈茹薇一言不发,只是披上了一件最厚重的氅衣,冷着脸朝门外走去。
“你要去干什么?”沈轩喝道。
“偌大一个沐剑山庄,堂堂长老的女婿做出这等龌龊事,难道就这么过去了?”沈茹薇的嘴唇被她咬了太久,已经开始泛白。
“你还嫌不够丢人?”沈轩骂道,“还想让多少人知道?你这个**!我们沈家的脸都被你给丢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