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停在墓园前,温月透过车窗看出去,天气阴沉,像是要下雨。
她紧咬着唇,还是不想相信会是这样。
而且为什么就在她回来之前呢?
她回来前,他去世了。
她醒来的第二天,他被下葬。
从头到尾,如果不是她无意间听到那些对话,他们还会瞒着她,瞒她一辈子是吗?
温月昏迷醒来后,问到他安葬的墓园,不让谁陪她,自己就过来了。
可到了这里,她却发现自己甚至连车都不敢下。
就好像只要走过去,一切就成定局再也看不到任何希望。
然而如果看不到,她就还能欺骗自己他还在。
迟疑了好久,温月用力呼吸,终于推开车门。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进墓园的,浑身僵硬到麻木。
按照余瑶之前给她说的位置,一个个墓碑仔细看过去,直到一张黑白照片落入她眼帘。
就像一道白光在脑海中炸开,耳边轰然巨响,眼前再次模糊。
照片上的人面容消瘦,也因为太瘦了,所以骨骼更显得突出分明。
可不管他变成什么模样,温月都能认得出来。
这张脸和宫恒夜一模一样。
他的眼眸深深,从照片上凝望过来,淡漠中是只有温月可以察觉到的温柔,他像是有好多好多话想对她说。
温月目光从他的照片移到墓碑上刻下的字迹,定在宫恒夜三个字上,便再也没办法移开。
脸颊血色尽失,她紧紧咬住唇瓣,怕自己会哭出声。
他说过,不要哭。
她哭了,他会心疼。
快忍不住的时候,她就紧咬住自己的手指,咬出了血印。
一道叹息从她身旁传来,“你能来看他,他应该很开心,所以你也不要太难过。”
沉浸在痛苦中的温月一惊,回头,看到的是一个中年男人。
男人神色有几分憔悴,眼神却很温和,看她时也没有什么不满。
温月愣了几秒,才认出来,“宫叔叔……”
宫叔叔,爸爸的朋友,也是他们公司的董事长。
还是宫恒夜的爸爸。
可他其实和宫恒夜不太像,也许,宫恒夜更像他妈妈。
温月觉得自己真的很迟钝。
以前开会给宫恒夜定名字的时候,看到宫恒夜这个名字她还在想,一个游戏主角,就这么用了老板的姓是不是有点大不敬。
可同事们都说,这是公司的大项目,用老板的姓很正常,双赢啊。
直到现在她才明白。
原来他就叫宫恒夜,他不是用了这个姓,这就是他自己。
保镖守在远处,宫攸海走到近前,把一束花放在墓碑前,这才又直起身看向温月,像是聊天一样缓声同她道:“小夜是个很倔强的孩子,这么多年,因为他身体的原因始终不肯见你。我曾经问过他,是不是怕你嫌弃他,他说,是。
但是他更怕你看到他的模样,会难过会自责,会觉得一切都是自己的错,会因为难过和自责委屈自己。
他说,你既然已经都忘了,那就没必要再让你想起什么。”
温月呼吸间都是窒痛。
她其实没有完全想起来小时候的事,可妈妈已经都跟她说过了。
小时候,爸爸的公司参与一项拆迁案,当地居民因为不满拆迁款,几个刺头儿想要绑架她来威胁她爸爸。
他们在别墅外等了好几天,终于等到那天温月和宫恒夜两个小孩儿单独出来玩。
别墅区在郊区,出了别墅区,四周其实有些荒凉,后面就是一座大山。
平时家里人是不会允许他们单独出来的,不管怎么样也要带上两个保镖。
而那段时间,温梓良其实有察觉到形势紧张,已经不让温月出去玩了。
可温月还是个小孩子,早就被闷坏了。
那天家里大人都不在,宫恒夜正好也放假回家,她便闹着要去后山上挖宝藏,让宫恒夜偷偷带她出去,等他们挖完宝藏就回来,谁也不会知道。
刚从学校回来的宫恒夜还不知道当时的形势,也没多想,毕竟他经常一个人带温月去山上玩儿,又受不了温月磨他,所以就这么带着温月避开保镖从后门溜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