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华沉默了,是嘴笨不懂得反击的沉默,是他满眼诚恳的沉默,是自己一次次涉险,他助自己脱险的沉默。 “既然你不要他,我勉为其难的娶了你吧!” 荷华心中五味杂陈,她对扶苏的感情很复杂,有感激,有愤怒,有心疼,有怜悯,有崇拜。看着扶苏的眼神也越发复杂。 “崔长生手段心阴狠毒辣,你无异于以卵击石,自取灭亡。” 她轻笑出声,眼中透露出不屑,“狠毒?谁比得过封少昊?” “明天,你就去天剑仙门,拜妙寒双为师,只有她才能护你。” 荷华不敢置信看着扶苏说:“妙寒双?天下第一修仙门派,天剑仙门的掌门妙寒双!传说她来无影去无踪,她只收天下最有灵根的弟子,怎肯收我?” 扶苏认真看着荷华,话说的很真心,“你有你的机缘,我护不了你了,你得快点成长起来。” 荷华‘蹭’一下跳起来,“长生山这么多走尸我搞不定,还有” 扶苏看着她紧张得手里抓着手帕不停揉搓,绞弄,来回踱步,走到她身边,轻抚她的肩膀,“你放心,明天我定帮你搞定走尸,你就睡个安心觉,我抱着剑守在你门外,今夜没有烦心事,你且安心。” 扶苏刚说完,扶着额头,摇摇晃晃坐下,一副强撑身体的痛苦模样,脸上的汗珠落下,背后伤口隐隐作痛,像要撕裂般,荷华看到此情此景,慌张倒了杯水,因视线一直盯着扶苏,水漫出来都不知道。 扶苏背着光,荷华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只听得见他焦急说:“千万不能透露你是人参精,知道吗?” 扶苏不舍看着荷华,想捏捏荷华害怕得像小兔子白嫩嫩的小脸,可惜他连起身的动作都无法做到。“对不起我要食言了,我的灵力无法支撑我待在你身边,我要一个有你的未来。”还没说完,扶苏的身影消散在自己面前,就好像他那日魂飞魄散一般。 扶苏咳嗽胸口剧烈起伏,他骨节分明的手捂在伤口处,血液逐渐渗透,一下一下滴在地板上。 第二天清晨,荷华踏上去天剑山的路,心情舒畅,周围的山层峦叠嶂,环顾夕阳余晖与水波纹相交映,这湖水太过清澈,甚至水底的水草,鱼儿都看得清清楚楚。水面波浪起起伏伏,花瓣在水面上荡漾着,晚秋的天凉风习习,与白日炽热相比凉快许多,清风拂面,鸟语花香。 走得累了,荷华想在湖边歇息会,就看见有个人掉进水里在用力扑腾着!她眯着眼仔细观察,是崔长生!他已经被水呛得无力游动。 荷华直接跳进水里,刚拉住崔长生的手臂却被水里突然翻腾的旋涡弄得不知所措,两个人都被卷进了湖底,湖底涌上来一股力量,将他们二人吸住,不停下坠至湖底。 此时一段记忆涌入脑袋,崔长生因见李家二郎和胡家三郎哀嚎痛苦的样子,他半夜去药铺忙活一夜,守着煎药的炉子打瞌睡,手里攥着针,刚闭上眼,手掌中钻心的痛换取一阵清醒。一夜下来消瘦不少,满脸胡茬。 药铺平时舍不得的珍贵药材都用完了。他天不亮就挨家挨户赠药汤,不能治愈,但能减轻走尸们的疼痛。整个镇上的嚎叫声少了许多,静谧蔓延着。 崔长生看着他们不再那么痛苦,就累得倒在车上,完全不似平时谦谦君子,四仰八叉躺在板车上睡得很香。 荷华醒来发现自己躺着上好的红木雕床,隐约散发出木头的清香,显得雅致又气派,摆放着精心设计的盆景,案上的房四宝格外引人注目,纸上歪歪扭扭写着几个字‘不见月酒楼相见’。 左边紫檀架上放着白瓷玉盘,盘内画着红字女子舞动的翩然姿态,红色丝带像自由移动一般。 忍不住伸手摸盘中仙女,在手指触碰到盘一瞬间,仙女舞动了起来,只为了躲避触碰的手,当碰到一瞬间,仙女化为一阵烟,只剩下白白净净的玉盘。 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襄阳《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其词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 夜晚黑得像泼墨的画布,天上没有月,没有星星,但灯火通明。 一连串的大红灯笼挂在街市上,河上,桥上,店铺都点着灯笼,人们来来往往,喧哗嘈杂很是热闹,一路都是商贩和顾客在讨价还价的市井场面。 走到路的尽头,有一家酒楼,更是灯火辉煌,三面环水,有五层,建于水上,四角上挂有铃,风拂过,叮叮作响,亭台楼宇与水面相互映衬。 她走上五楼,抓住一个店小二就问,“此处是何地?” “不见月酒楼,欢迎三位客官里面请。”一个十三四岁的扎着小辫子的女孩子从楼上跑下来,把店小二推开
。 “我想请问这里是什么地方?这算人间还是仙界?你知不知道崔长生?他沉入水底现在何处?这里是谁管辖?”荷华边走边问。 “问题太多了,要我答哪一个呢?” 她又接着说:“这里有彩月、尧月、棠月、永月、无月等有十二个月,有任何疑问都可以问我们,当然仅限酒楼的问题。无月就是刚刚的店小二,负责店里的所有琐碎事,我是负责入住登记的云月。”她自顾自的说着,不回头的向前走。 店里有许多女侍应,男的却很少见。只有店小二一个男人,长相普通,满脸络腮胡,上面还粘着米饭,穿的不修边幅,但为人很是热情。 不见月酒楼长纱帐从五楼垂到一楼,朦胧般美感,夜晚人影绰绰,舞姬的身形居然能够映射在纱帐上,从任何一个角度都能够看见她的舞姿,看一眼背影就被迷住,云月拍拍手,她才回过神,这间酒楼太过神奇了。 荷华在楼里迷路他,没想到遇见了在楼中也遇到迷路的崔长生和崔念存二人就是。 问了崔长生才知道字条不是他留的,荷华心里更是觉得不妙,这里太诡异,不宜久留,计划兵分三路,崔念存出楼打听消息,崔长生则寻找出口,荷华在楼中打探消息。 荷华从楼上往下望去,湖在楼中心,风吹过湖面,水波荡漾,莲花从湖底长出来,从小花苞到开花,再到花败,鱼儿跳出水面,咬住莲花花芯,又落回水中。看了一会,荷华像陷进去一动不动,不知时间过了多久。 “何华公子。”无月轻轻拍了荷华的肩膀,这才使她回过神。 荷华问:“无月,这里是何人管辖?” “非仙非魔非人非妖非鬼。”无月像塾里的人般摇晃着脑袋。 荷华道:“那这样的地方还会存在?” 无月耸耸肩,荷华道:“不仅存在,还听得见摸得着,比假的真,比真的假,你我都在这。” 荷华觉得这一切太不可思议了,就直截了当问无月,“那你知不知道出口?” “我不知道,不过我可以帮你找找。”无月一口答应。 无月领着荷华去到五楼,五楼空空如也,什么都没有,但这不失为眺望远处的好地方。 荷华学着月老那样表达感谢,“谢谢你,我请你喝酒。” “好啊!” 荷华尴尬的挠挠头,“但需要麻烦你,因为我不知道酒在那里卖。” 无月道:“你讲个笑话就可以了。”荷华觉得纳闷,倒也没说什么。 荷华想了一会,问无月“大明养小明那大明谁养?” 无月道:“大大明?” “是久仰大名呀!” 无月说:“有点意思。” “小明家有三兄弟,大哥叫大明,二哥叫二明,而小明明明叫小明,却称呼自己为百明,为什么?” “不知道。”无月认真思考后回答道。 “因为小明撒谎。”看到无月嘴角动了动又忍住了,好像在说荷华的笑话一点都不好笑。 “我只能出绝招了。”荷华向无月伸手,挠他的腰,两个人就这样打闹着,哈哈的笑声传遍整个回廊。 荷华玩性大起,把无月压在身下,坐在他背上,脱下他的鞋袜,拿出羽毛挠他的脚底板,无月在不停求饶。 “我…哈哈…们喝酒,哈哈哈哈哈,喝酒,哈哈哈。”无月断断续续的说着。 荷华从他身上下来,整理歪斜的衣领,伸手拉了无月,无月一个重心不稳,栽进荷华的怀里,两人都僵住了,荷华不知道应不应该推开他,无月因为被荷华拽的太大力,脑袋都还在晕。 过了一会,崔念存和崔长生站在面前都不知道,看到荷华抱着无月的情形别提多怪了。 明明荷华女子身形瘦小,但怀中的无月满脸络腮胡,脖子挂着的毛巾跑到荷华头上,那种怪异的画面感。 “你们这是?”崔长生欲言又止,荷华和无月立马放开,转过头背对彼此。 无月岔开话题,“我们在等你们喝酒。”荷华也跟着应和,“对呀,喝酒喝酒。” 之后无月拎着四瓶酒进来,酒还各有名字,绉绉,很有诗意,给每个人都分配了一瓶。崔念存饮‘醋海翻波’、崔长生饮‘一厢情愿’、荷华饮‘流水无情’、无月饮‘无拘无束’。 无月道:“这些酒都是我的珍藏,你们都得喝光,我好久没有这么高兴了。” 崔念存低头喝了一口,看着无月。“这里是不月城,在六界之外,买卖东西不是靠钱币,而是开心值,酒是最贵的物品,无月你知道吗?” <
> “哦~怪不得,无月要我讲笑话。”荷华恍然大悟。 无月站起来给他们的酒杯都斟满酒,“开心不是必须的,也可以用开心的记忆来交换。” “何华,你知道吗?你在不月城的开心值已经排行第一,足以成为不月城的王。” 荷华怔住了,这是怎么回事? 无月说:“开心就是这个世界运行的宗旨,开心值能换取这里的任何东西,包括王座,但大家不争不抢,和睦相处,也没有人愿意在这里称王。” 荷华打破这针锋相对的气氛,“什么王不王的,我不在乎,出口在哪打听到了吗?” 崔长生镇定说:“不月城里的人都是品行良好,在六界内均有声誉的神仙妖精,后来他们渐渐消失,大家还以为是羽化魂归大地,让人没想到原来他们都藏在这里。” “别说那些有的没的,现在出口才是重要的?”荷华觉得他们没说到重点。 崔念存指着崔长生,紧盯着无月,“他就因为孝顺才来到这里。” 无月的眼神开始躲闪。 “这个理由太荒唐了吧。”荷华一脸蒙圈,说的这些到底有什么关系? “事情繁杂,你喝醉了,先去休息。”还没听崔念存说完,荷华就被已经被敲晕。 崔念存道:“我们打开天窗说亮话,你为什么建造这里?” “我只不过一个无名小卒,不月城和不见月酒楼的主人另有其人。” 无月说完就消失在他们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