桐木林家。
吏部尚林守道能感到额上青筋暴出,又头疼难忍,但仍压住怒气,冷冷问女儿道:“你方才说的什么?再说一次。”
心中希望女儿知难而退,不再提起。
林意歌规规整整立在地上,淡淡道:“我来对父亲说一声,我准备追随大军去西州,望父亲代为遮掩,我已放出风声说自己身体不适,父亲只说我暂时静养即可,我身边的仆从也都交待好了的。”
林守道大喝一声,将桌上镇纸狠狠摔在地上。
门外传来朱瑾低声惊呼,林意歌面色不动,仍恭恭敬敬站着。
林守道冷笑道:“你这桩心事,我一向也猜着一些,只是没想到你竟如此不要脸。你随了他去,以为他就会娶你?”
林意歌闻言面色微红,但仍道:“父亲,所有开销皆由我那租出的邸店出,父亲毫无损失,何不让女儿一试?”
林守道长叹一声,道:“女儿啊,我林家如何毫无损失?你们表姐妹七八个,你一旦名誉有损,她们如何能找到好归宿?便那嫁出去了的,以后在婆家如何抬得起头来?”
他挥了挥手道:“快别糊涂,回房去吧。我知你是担心他安危,但赵昉乃是皇帝亲侄儿,总不至于随便丢了性命,等他回来,为父定会慎重考虑你与他的婚事,如何?”
林意歌颤抖着声音说道:“父亲,这哪里上场打仗那样简单?宁王之位若果真是篡得,江壁川岂能容荆王三父子活着?这西线……”
她话未说完,已狠狠挨了父亲一掌,脸颊立时热辣辣肿起来。
林守道气得颤巍巍道:“你要随男人私奔,我打死你也罢了,我林家仍是清白人家。不想你竟说这种大逆不道、罪及九族之言!你是要林家上下几百口为你陪葬吗!”
林意歌哭着跪下,抓住父亲长衫下摆,哀求道:“爹爹,我从小战战兢兢,凡事只为林家、为您老人家的仕途着想,您岂有不知?
只是赵昉从小不得荆王疼爱,战场上一向逞强,只为博他父亲一声夸赞,此去西州,又有江壁川虎视眈眈,一旦开战,刀箭无情……”
她擦干眼泪,盯住林守道眼睛道:“赵昉若活着,我也罢了;他若死时,我一定要在他身旁,我要亲见他入土。”
林守道冷笑一声,目中透出鄙夷不屑神色,低声喃喃道:“我林家怎会有这样的女儿?”
林意歌跪了些时,见父亲仍毫不动心,只得站起身来,冷冷道:“父亲不让我去也可以,不过……若我将宁王篡位一事传出,说是父亲私下告诉我的,不知江枢相可会着恼?”
林守道双目升起寒意,冷冷道:“好个女儿!威胁起父亲来了!你要传便传去,看江枢相能让你活到几时。”
林意歌想到父亲尚不知夏青蝉与自己决裂,又道:“那我找夏姑娘说去,夏姑娘关心我安危,我让她常打听着我些,江枢相想来不好杀了我。”
林守道冷冷道:“他不杀你,把你与那夏姑娘一般的软禁起来,也好得很啊,省得我林家丢人现眼。”
又沉着脸道:“你回房去吧,不要再起糊涂念头。以后不要再来见我。”
林意歌见父亲毫不动摇,只得站起身来,出门去了。
栝树小院。
七夕将至,宝缘斋沈掌柜亲自送了一批应节陈设来江府,大双将那精致些的挑了一批,亲自送过来让夏青蝉挑拣装点房中。
众人正围住笑赞怎的刻得这般鲜活,小满进来回道:“夏姑娘,朱瑾来了。”
夏青蝉面色一沉,但仍让请进来,大双知趣,告辞退出了。
朱瑾笑道:“我们姑娘遣我来说:那日来看夏姑娘,在日头下站久了,有些着了暑气,这一阵子皆卧床不起,好生严重呢!她心中想与夏姑娘聚聚,让我来求夏姑娘上门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