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星不由有点吃惊,因为她听父亲讲过前朝历史。
前朝皇帝姓宇,五年前覆灭,而本朝也只不过立朝短短五年。父亲当时还感叹说,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似乎前朝已经在那车轮下被辗为齑粉,在天地之间烟消云散了,百姓在新的王朝统治下,照样娶妻生子,代代繁衍,似乎都忘了就在短短几年以前,他们的天子还姓着宇。据父亲讲,新朝建立后,四处的前朝余孽仍在暗中活动,不时有一些起义或暴动之类的,后面都有这些人的操纵。
宇铎,原来那少年有着前朝皇室血脉!可他怎么会被关到一个小县城的牢狱里?
这时,那韩姓大叔牵马过来,拍着杨叔的肩膀笑道,“哎呀老叶,咱们真是有十年未见啊,没想到竟在这种情形下相遇!你放心,这是我们的地盘儿,官差查不到这儿,咱们和老赵一会儿一定要喝上几杯,好好叙一叙!”
南星和小五不由面面相觑,“老叶?”
杨承安忙应承着韩延海,“好好!一会儿一醉方休!”
当下众人进了院中,最显眼的是左边一处栅栏内圈着的十几条猎犬,体型都很大,此时见生人进来,汪汪汪个不停,有几条还使劲挣着锁链,想要冲破束缚,直吓得小五往南星身后躲。那个叫赵泽的中年人从房中出来,向那些狗吼了句,它们一下子都乖乖退后卧倒,呜呜了几声就一声一吭了。
院里正面有三间屋舍,左右两边各有耳房。韩延海向杨承安道,“这里条件简陋,各位莫要嫌弃!”
杨承安道,“哪里哪里,韩兄弟真是太客气了,我们如今这光景,有人收留,就是福气了,哪里还敢挑拣!”
南星和小五也忙向韩延海道谢,他们被安顿在左边客房中。南星和小五进屋一看,虽然只有一床一桌一条长凳子,却很是整洁。床上面有两床半新不旧的铺盖。
一会儿,有个仆人样的中年男人进来,端来了两碗热水,热情地让他们喝水。
南星端起来就要喝,却被烫得赶紧伸出舌头来,小五见状,想要笑,却又想到,白姐姐不知这两天吃了多少苦,想是连口热水都喝不上吧?于是忙呼呼又是扇风又是用嘴巴吹,想让水凉得快一些。
南星笑道,“小五,刚才你听见那个韩叔好像叫杨叔是老叶,我没听错吧?”
小五嗯了一声,也奇怪地歪着脑袋,道,“对啊,我也听到了,老叶还是老爷?难道他管我师父叫老爷表示尊敬?”
“不能吧?他们年龄差不多,怎么可能称呼老爷?难道韩叔是仆人?怎么也不可能啊!他们不是故人吗?”
“对啊!一会儿咱们问问我师父!”
南星听他一口一个“我师父”,心里不由羡慕,便说,“我,其实我也想拜杨叔为师,学些自保的武功。”
小五很高兴,“好啊,好啊,这样我就有师妹了!”
南星轻轻拍了下他的脑袋,“什么师妹,我明明比你大!”
“可是我先拜师的,咱们不比年龄,应该论资格吧?”小五不服气,然后调皮地说,“师妹,师妹,你应该叫我师兄哈哈!”
南星追着他就打,两人正在笑闹间,刚才那仆佣又进来,笑着说道,“二位,请移步到正堂用餐。”
南星和小五随之来到正堂,满室的烛光摇曳生姿,将每一个角落都温柔地照亮,营造出一种既温暖又神秘的氛围。左边摆了八仙桌,上面满满地一桌子菜,韩延海和杨叔正坐在那里聊天。屋子正中央,一幅栩栩如生的关云长画像赫然在目,仿佛这位历史上的忠勇之将正以一种超越时空的方式注视着他们。左右两侧一幅对联,“英雄有几称夫子;忠义唯公号帝君”。
南星不禁感叹那对联的字果然是好字,笔墨间流露出的气韵生动,仿佛每个字都赋予了灵魂。
南星从幼年开始就和母亲学认字,练法,但母亲习的是簪花小楷,自己也传承了这一点,在父亲看来,自己的字一直是柔美有余,刚健不足。因此看到如此钢勾铁画的字,便存了十足的钦佩之意,便向坐在一旁的韩延海问道,“韩叔,不知这字何人所写?”
“哦,那是我家少主所写。”韩延海答道,又看着南星和小五道,“二位小客人,快请坐下,咱们一起吃个便饭。”
小五一看桌子上这么多菜,早觉得口水都流出来了,强自按捺,看了看师父,也不敢擅自坐下。杨承安笑道,“这里是我兄弟家里,你们也别拘束,坐到我这里来。阿芷也过来。”
二人挨着杨承安坐下。杨承安便向韩延海介绍了他们两个,又把相识经过约略讲了一下。韩延海恨恨地道,“也是两个苦命的孩子!这世道,改朝换代也不过是苦了百姓!想当初我们王爷在世之时,西北这一带是他的封地,他英明神武,体恤百姓,哪里有这么多土匪恶霸横行,如今......”
“咳咳......”他的话却被一阵咳嗽声打断,南星转过身去,只见一人正从门外走进来,他身姿挺拔,身着一袭淡雅的青衫,外披着同色的织锦披风,墨发整齐地梳理披散在后,头顶上一个玉质的发冠。一双深邃而略带忧郁的眼眸,仿佛能洞察人心,眼眶微微凹陷,更添了几分卷气与弱之感。鼻梁挺直而秀气,嘴唇略显得苍白,面颊上还残留着几分病容。行走间衣裳轻轻贴在身上,勾勒出腰身和大长腿。好一个翩翩少年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