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卫的陈五爷,惆怅于谭家态度不明,无人帮衬的事情。
而此地接待这位宗家五爷的旁枝主事人陈余谋,也看出了几分。
他拦了小厮端的茶,亲自端了去了陈馥有的房。
“这茶甚香,五爷喝了舒舒心。”
陈馥有摆手,“舒心有什么用?捉不到人,我回去没法交差。”
他说着,便嘀咕了一句,“谭家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那陈余谋可就等着他这一句了。
“就是,这清崡谭氏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旁的世家都在各地屯田,他们谭家倒好,自己不屯也就算了,还不许旁人屯,联合了这附近的州县衙门,不许低价易田怪不得谭家越来越不行!”
陈余谋见着今年屯田极其划算,把前些年就看好的那些庶族百姓的良田,趁机买了过来,还有些顽固的,似那柳阳庄的人不肯低价卖,他少不得要使些手段。
谁曾想,眼看着良田就要到手了,谭家突然冒了出来,让那些村民租地给谭家,预支给村民过冬的银钱。
陈余谋的计划一下就落空了,这还不算完,他还准备了好些钱买其他的地,谁想竟等到了官府衙门不许低价交易田亩的消息。
这背后,全是清崡谭氏的主张,是那位谭家宗子的意思。
他就不明白了,谭氏到底是世族,还是那些破落庶族贱民?!
陈余谋心里有气瘪了好些日子了,只是听说宗家的五爷一来就去找谭家帮忙,他若是那时说谭家的不好,岂不是自找不痛快?
但现在不一样了。
他忍不住进言,“五爷何不寻他们陈氏自己的宗家,将那清崡谭氏打压下去,然后插手清崡的各项事宜,找人也好、屯田也罢,不都便宜?”
毕竟凤岭陈氏可是当今四大世族之一,岂是没落的清崡谭氏可比?
谁料他说了,那宗家五爷陈馥有突然嘲讽地笑了一声。
“你可真会想。强龙还不压地头蛇,你以为凤岭陈家到了此处,能在谭氏手里讨得好?!”
陈馥有看着这旁枝的陈余谋,蓦然就想起了彼时见那谭家宗子时,谭家宗子突然说起的柳阳庄一事。
他一愣,登时回过了神来,一眼瞪住了陈余谋。
“你们是不是也压着什么柳阳庄,买人家的地了?!”
陈余谋被问得一愣,又一心委屈,“正因着谭家插手,那好端端的良田全错失了!”
他还要诉苦,陈馥有可全部明白了过来。
他在谭家时,只想着庶族刁民胆大妄为,哪里想到就是自家这些旁枝族人,害得谭氏宗家涉险。
难怪人家不肯帮忙,原来是嫌他没有料理好自家的族人。
那陈余谋先是被骂的脑袋嗡嗡,还想说自己屯的田可以转给宗家,不想那位宗家五爷冷声叫了他。
“你就别想屯田的事了!今岁本地任何陈氏族人,都不许违反官府律令,私自屯田!但凡有人敢私下压价屯田的,被官府捉了去,别怪宗家不替你们说话!”
陈余谋一下就傻了眼了。
陈五爷陈馥有再不想看见他,连忙挥手让他离了去。
他越想越气恼,一把扫掉了茶几上的香茶。
因着这点屯田小事,险些坏了他捉人的大计。
要知道,那道人手里的东西若是真闹出来,可是对他们这些世族巨大的冲击
他暗暗思量自己应该带上那陈余谋去给谭家赔罪,可又想到那谭家宗子的做派,怕他不肯给面子,思来想去,提笔一封信写下,让人快马加鞭地送去了京城。
双管齐下,要保证那位谭家宗子答应替他捉人。
清崡谭家。
陈馥有如何打算,谭廷并不知道。
他回了几封远在两广、云南等地,不能前来拜年的族人的信,天色就晚了下来。
天边挂着的一轮新月蛾眉月。
嗯,今日是初五。
腊月里的时候事情繁多,项宜回了一趟娘家,到了月底二十五,她那日有些着了风,到了晚间身上疲累的厉害。谭廷见了,主动提起早早睡下了。
今日,她精神尚好。
谭廷出了房到了庭院里,目光掠过廊下,看到了窗纸上映着的她低头做针线的影子。
他不禁放轻了脚步,快步进了房中。
她正在灯影下,一针一线地替他做着一件宝蓝色的锦袍,她没听见他的脚步声,此刻刚走过一遍针线,拿了小筐里的剪子,剪掉了线头,又眯起眼睛准备继续穿针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