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榆趴在盘结交错的树枝上,拨弄了一下面前的树藤。
白辞易在这里转了第四圈了。
他像在寻什么东西一样,身子伏的很低,步子紧紧密密的,前脚接后脚。每一次转的范围都不一样大,但经过的每一处他都会拨弄一下地上的东西:落下的树叶子、长着青苔的石头、满地高低错落的植株……他像无头苍蝇那样乱撞,满手沾满了污秽但是神情从始至终都很认真。
时榆静静地看着他找。
白辞易可没告诉他有这么个地方。
这块地方重不重要他不知道,能不能找到什么线索他也不知道,但是白辞易对他有所保留,这让他对白辞易本来就没多高的信任度无法阻挡地垮掉一个角。
如果这时候白辞易在地上翻出一个眼珠子或者挖出一个人,时榆会一点不犹豫地掏枪崩人。
他和白辞易合作是为了让他这次任务更顺利,不是为了给自己找麻烦。
他又不是来做慈善的。
雨一直都没下大,但淋的时间久了,白辞易的兜帽外衣也已经全成了深色。时榆早就习惯了各种环境,这点程度对他来说没什么。不过底下翻翻找找的狐狸看上去已经累了。他没再绕圈,站直了身子后伸手缓缓地捶了捶自己的腰。
时榆垂着眼皮,心想年轻人身子骨真不怎么样。
白辞易在原地站了许久,久到时榆快把面前的树藤捻断了,他突然开了口,把时榆吓了一跳。
“……左哥。”
底下的狐狸声音低低的,像是马上要散了。时榆不得不把耳朵竖高仔细去听。
“我做不到。”白辞易一对大耳朵垂下去,背影里都是落寞,“我一个人,做不到。”
“我不知道他可不可信。”
“我怕你走不了,左哥。我怕我帮不到你。”
“左哥。”白辞易的手在身侧攥成拳头,“你要活着。”
时榆把树藤捻断了,手指尖全是绿色汁液。
最好不过了,现下这种情况。双方都带着自己的目的,为自己的利益。
他要找鬼,白辞易要找左帆。既然如此,双方便都会多多少少的做出点贡献。
至于最后。
时榆扬起一点笑。
他一开始就没答应过白辞易会让左帆活着。
——
左帆偏着头,脸对着窗户,保持着这个姿势很长时间了。
房间的味道很干净,混着点不知什么植物的苦味;窗外应该还在下雨,雨点的声音混着房间外面像是锅碗瓢盆的碰撞声。很轻,但他都捕捉到了。
看不见而已。左帆心道。
他抬起手,覆在自己的眼睛上。
眼睛上被覆上了一层不透光的黑布,于是其他感官就变得更加灵敏。他躺在床上,像是把自己锁在密闭的囚笼里,外界的一切他都拼命去感知。
他眼睛没有受伤,但是一出那个洞穴他就被套上了这个眼罩。对方没有多解释,只默默地带着他去到了一个他很熟悉的地方。
左帆也没多问。该知道的不该知道的,他或是听、或是猜,都已经知道了个七七八八。他现在是歇斯底里后的平静阶段,只剩下无波无澜。
房间门“吱”的一声,左帆还是没动,静静地听着脚步声由远及近,最后停在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