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秋!”王戬裹着厚厚的棉被,坐在床上不停地用面巾捂着口鼻打喷嚏。 王五端着温热的药上前,“郎君,该喝药了。” 王戬端起药一口闷下后,张三忙拧了干净温热的面巾给王戬,“害得郎君落水生病,小人有罪,请郎君责罚!” 王戬却瓮声瓮气地道,“此事你办得尚可,这次先饶了你,后头继续好好表现,记得将功赎过。” 王五听了不忿。张三喜道,“谢郎君!”接着狗腿地道,“小人去看过了刘娘子,她虽为了救郎君也跳了水,但有习武的底子在,身体康健,并未受寒。” 王戬‘啊秋’一声,满意地点点头。 说曹操曹操到,说刘婉刘婉到,她风风火火地跨进屋子,身后跟着小煞和银铃郡主,三人俱是一脸慌乱。刘婉一边走上前一边急切地说,“子尚,昨夜城中牢狱起火,天罗地网宗的好些人逃走了!” 王戬张大嘴一个‘啊秋’,不慌不忙道,“消息传得这么快!” 张三和王五很有眼色,忙退到了门外。 王戬问,“都跑了哪些人?听说了吗?” 刘婉,“徐郡守派人来传信,说罗三在狱中自杀,二当家杨颠风逃了出去,还逃了几个分舵舵主和一些小喽啰。” 王戬点点头,“杨颠风果然不负所望,接下来就要靠他了。九剑门逃跑的人应该不止这些,很快你们就会得到消息,魏国各地,零零散散还会有一些被抓的人逃跑。” 听他这样讲,三人由慌乱转为疑惑,银铃郡主,“他们是故意被放走的?是谁的主意?为何抓了又放?” 刘婉也问,“杨颠风狡诈奸险,为何要将他放走?就算此人不会武功,但滑不溜手,只怕放了他就如泥牛入海,再难抓回来。” “他是天罗地网宗的二当家又兼九剑门账房之职,对九剑门极为熟悉,若是有他出手,几乎可以让天罗地网宗死灰复!” 王戬点点头,“我要的就是死灰复。” 王戬,“九剑门还有几位躲在暗处的高手,他们的门主、长老和两位护法,这四人近来一直没有动静,我有些担忧,斩草若不除根,只怕这四位是个巨大的隐患。” “但将天罗地网宗一锅端了之后,这些残兵败将没了传信的渠道,始终不敢轻举妄动,反倒弄得我们无从下手。若他们韬光养晦一段时日,他日重振旗鼓发展壮大后,不知又要玩什么新花样。” “所以,思来想去,不如借尸还魂。天罗地网宗本是九剑门依赖的消息传递网,没了天罗地网宗的九剑门犹如一潭死水。放走一少部分关键之人,要不了多久他们就会忍不住互相联络,九剑门瘫痪的消息传递网就会重新建立起来。” “将九剑门稍稍盘活,他们才能动起来。敌动,我们才能动。” 刘婉,“这样做难道不会有风险?万一再无法控制,该如何是好?” 王戬胸有成竹,“这次九剑门损失惨重,不仅是个天罗地网宗,还有银钱、兵刃和粮草,没了这些资本,谅他们也翻不起大浪来。” 刘婉,“若是九剑门这次吃了大亏,变得谨慎起来,不肯轻易出手,那又如何办?” 王戬,“你忘了九剑门可是先收了雇主的钱要买我的命。可眼看着快一年了,我却仍然好好地活着。我已让张三和王五传信回去,本郎君安然无恙,不日准备尽快回家。想杀我之人听了消息后,定然心急,一定会再次付重金催促九剑门出手杀我。” 刘婉对王戬的筹谋了然,“加之天罗地网宗的覆灭,九剑门阴谋的挫败,皆是你我二人所致,我二人恐怕已成了他们的头号仇人,他们视我们为眼中钉肉中刺,欲除之而后快,所以你笃定九剑门一有机会第一个不会放过我们。” 王戬吸溜了一下清鼻涕,“所以娘子尽可放心,只需静待佳音,他们迟早送上门来。” 杨颠风从颍川郡逃走后,一路偷偷摸到颖水边。他不停地乔装改扮,借着对漕运的熟悉,和精于筹算的能力,很快混入一个不大不小的帮派做临时账房。随后,坐着这家帮派的漕运船只一路东行进了东海。 东海一座小岛上。清亮的晨光汇聚成道道光柱斜斜地插在洞口,光影迷蒙中,冷意裹身,杨颠风不禁身上一抖,惊醒了过来。身前的篝火不知何时熄灭,轻浮的炭灰在光柱下冉冉升起,上下浮动。 肚子不争气地哀鸣嚎叫,杨颠风搓了搓冻得僵硬的手脚,发干的喉咙想咳咳不出,他抱起旁边的水囊咕噜咕噜灌了两口。一股冲天凉意透入脏腑,忍不住打了个哆嗦。 看着洞口透亮耀眼的阳光。他心里嘀咕道,这会儿天晴太阳大,抓紧时间晒一晒就暖和了。于是撑起僵硬的身
子骨,期期艾艾地挪到了洞口。 眼看着暖阳伸手可触,一道黑影遮了过来,挡住了洞口的阳光。 杨颠风抬起头,刺眼的阳光从人影背后刺来,他眯着眼,逆着光看着模糊的人影轮廓,顿时喜极而泣。 “门主啊!门主啊!您终于肯屈尊来找属下了!”杨颠风伏倒在地,抱着面前人的雪白的锦鞋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嚎叫道。 锦鞋主人不动声色地挪了挪脚,避开杨颠风满脸鼻涕眼泪。 杨颠风犹自不觉,涕泪横流地控诉罗三,“都是那罗三贪功冒进,一心想挤掉大统领和二统领掌握天罗地网宗,四处求河清海晏剑和《铸剑谱》邀功,才被细作钻了空子。那蠢材见别人献宝,便猪油蒙了心,误信奸佞小人,误了门主的大事呀!” 站在‘门主’一旁的人翻了个白眼,心中甚是鄙夷。杨颠风此人油滑投机,贯会钻营,这时只有他一人在门主面前,当然尽拣有利于自己的话说。于是阴阳怪气地道,“这么说来,二当家是一点错也没了?” 杨颠风小心翼翼抬头觑了眼门主,见门主投来冰冷的目光。当即脑袋哐哐砸地,磕起了头来,“属下没有好好规劝上级,没有谨慎处理宗门事务,属下此番就是来负荆请罪的,请门主责罚!请门主责罚!” 门主,“你先起来回话。” 杨颠风心头一阵窃喜,用袖子揩了把脸,站起身道,“谢门主不杀之恩!” ‘门主’身旁那人撇了撇嘴,满脸嫌弃。他心道,杨颠风知晓天罗地网宗覆灭,九剑门元气大伤,门主正值用人之际,定不会重罚他,所以才敢腆着脸跑来门主跟前认错。比起自杀的罗三和另外三个没逃出来的当家,此人最不老实,若是换作他,他是断然不会再用这样的人的。 门主,“你上岛来,可还有其他人知道?” 杨颠风,“属下不敢!属下未向任何一人透露过,连一起逃出来的兄弟也未曾说过,出海前又反复确认,无人跟踪。” 九剑门的这位门主神出鬼没,并无固定居所。一般都是他主动召见门里的人,让人传信约定见面的时间和地点。若是属下有重要的事汇报,原先由天罗地网宗一级一级朝上传递消息。但天罗地网宗没了后,宗门内的人已无法互相联络。 不过门内还有一种极隐秘的传递消息的方式,只有极少的头目知晓。在东海这一片海岛上,将暗号绑在海鸟的腿上,门主看到海鸟腿上的暗号自会寻过来。 门主点点头,上岛前他和右护法已确认过,附近确实没有可疑人物。“这海岛是九剑门专用于紧急联络的地方,既是单线联系,越少人知道越好,包括门内除你之外的其他人也不要提。” “属下明白!” 门主,“向阳码头到底是如何被人发现的?据说那位刘娘子混成了你们的六当家?” 杨颠风的脑门上顿时沁出冷汗,努力斟酌语言将事情的前因后果大致描述了一番,当然又是极力撇清自己的关系,把锅都奋力地甩到罗三的头上。 门主,“那位刘娘子倒有些本事,胆子这样大,不惜服毒混进来。” 杨颠风,“这小娘子看起来柔柔弱弱,却极为狡诈,擅于伪饰。别说是罗三了,就连大统领和二统领夫妇也被她骗过,才让她进了门。这小娘子和她身边那人专与我九剑门对着干,实乃门主实现大计的绊脚石。一定要想法除掉此二人才是。” 右护法嘲讽,“还用得着你指点门主?” 杨颠风知晓这位右护法也不是好惹的,立即噤声低头。 门主,“你的事暂且记下。若今后你能戴罪立功,便饶你一命。” 杨颠风,“但凭门主吩咐。” 门主,“天罗地网宗被围剿时,好些弟兄都逃过一劫,这些弟兄目前躲在江湖上,如一盘散沙。他们中已有人开始私下联系,但尚无人统帅。你本就是天罗地网宗的二当家,熟悉天罗地网宗的一切庶务,又对九剑门的经营状况了如指掌。你马上回到中原,将逃脱的弟兄们都收拢,让我们的消息传递渠道尽快恢复。” 杨颠风,“遵命!” 门主递过来一个包袱,“这些银钱你先拿去打理,你只管联系好弟兄们即可,顺便打探王戬和刘婉的消息。至于其他的,不用再管。” 杨颠风,“喏!” 待杨颠风离去。门主转向右护法,“前几次,门下几位统领大意,总是以门中颠覆中原的大任为先,以为杀这二人是顺手之事,却反被他们算计。这一次我们要从长计议,当前行动只有一个目的,杀了这二人,先解决了绊脚石再谋大计。” 右护法,“属下明白!” “这次有劳你出手了。”
右护法,“属下定不负门主所托!”